他挺直胸膛。“我可以学武,不过要跟你学。”伸手指向她。
“跟我学?”元月有种被反将一军的感觉,虽说事出意外,不过意外才有挑战。“好!我吃亏点收你作徒弟。”
他扬起嘴角。“你先前是说要对打五十招吗?现在我和你挑战一百招?”
“一百招?”元月颇感惊讶,看来这“徒弟”真的很有意思。“褚追云,你要想清楚喔,江湖上能和我对上一百招的,也算是人物了,你有这本事吗?”
“要想清楚的人是你!”褚追云直视着她。“我们那一战,我会邀请江湖各门,九派好手一同观战,如果对上一百招,我会在那时休了你,届时定要让你在武林万教中,再无立足之地,这样你还敢吗?”他挑衅着。
元月朗声笑起。“自从我出道以来,你还是第一个真正敢威胁我的人。你听好——没什么是我不敢的,不过就怕我敢教,你还不敢学。”
褚追云胸中一股豪气被激起。“你敢教,我便敢学。”
“好。”元月转身。“那现在就跟我走吧!”
“现在?”叫出来的人,是一直沉默着的花舞影。
元月出现之后,她竟连话也插不上,想到这点,她胸口闷疼。
元月回头看了眼褚追云。“怎么?你要丢不下美人,也别想和我学什么武功了。要走趁快,迟了,追不上我,我也不想教你了。”
褚追云抓起衣服披在肩上。“任是刀山油锅,阎殿森罗,也绝对奉陪。”
花舞影翻起身来,伸手想拉住褚追云,却还是无力地放元月看在眼里,对她一笑。“花姑娘,若他能和我对上一百招,我会来喝你们喜酒的,到时我一定包个大红包给你。”她是想逼褚追云,可没意思要伤害另一个人,花舞影算是无辜受累的。
花舞影看着她,连笑都扯不出来,恍惚间,好像听到褚追云和她说了些什么,约莫是要她放心之类的话,可她不确定,耳朵听到的,到底是不是正确的,所有的感觉似乎开始不真实起来,眼前也逐渐模糊。
“舞影!你怎么了?眼睛怎么……”走进来的是叶慕丰,他原是专程来找褚追云的,方才他在褚追云的住处扑了空,这才来“舞影馆”找人。怎知他一进来就只见花舞影一个人坐在床上,还……衣衫不整的。
碍于礼法,他该是回避才好,可花舞影的表情怪怪的,他又放心不下,只得小心地往前走去,探问着:“追云呢?方才我好像看见他和元月姑娘的背影,他是从这里出去的吗?他……”这话叫他怎么问下去呢?
晶莹的水珠,滚落地面。“他……”花舞影只觉得委屈,看到叶慕丰之后,泪便止不住地流下。
叶慕丰只得略蹲下身来,表示友善地搭着她的肩。“怎么了?怎么哭了?”
像抓着浮木般,花舞影攀住他的背。“我很傻,对不对?”
叶幕丰先是呆了一下,回神后便轻拍着她的背。“不会啦!怎么会傻呢?”任着花舞形的泪,湿了他的衣裳。
***
“你怎么会这么笨啊?”元月大吼着。
她已经教了褚追云三天了,前两天让他练习肩臂功、腰功、腿功等基本功,他都做得不惜,怎么今天连一些最基本的手型都做不出来。
元月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中的怒意。“看好!像我这样才叫‘冲拳’。”她两脚开步站立,与肩同宽,两手握拳抱于腰间,肘尖向后,拳心向上。
元月个个环节拆开来教他。“左拳从腰间向前旋臂猛力冲出,力达拳面,臂要伸直,高与肩平,同时右肘向后牵引。然后收左拳,眼视右拳。注意!出拳时要转腰、顺肩,爆发用力,走势时……”
褚追云虽然一步步跟着做,可注意力却逐渐涣散,元月的声音跟着不断远去,而儿时的画面,却一幕幕如潮水涌现,拍打着脑海。
“追云,这把没学会,不准休息!”褚晏南对他从来都是严峻的。
“南哥,你这样凶,云儿怎么会有兴趣学武呢?”他娘颜映雪就不同了,她会拉起他的手,跟着比画着。“云儿,这动作要由快到慢,要去体会快速冲拳、快收拳的寸劲。对!对!就是这样子,云儿真的很聪明呢!”娘笑起来,很好看的,娘笑了,他也跟着笑了。
“南哥,你看——云儿学得很好呢!”
娘看着爹,爹却只是牵牵嘴角。“我褚晏南的儿子本来就该这个样子。”
“褚追云!”元月拍击着他的拳,重重的一下,将他从记忆中狠狠地抽离出来。他看了元月一眼,如梦初醒。
元月恶气难消,越骂火气越大。“你到底有没有用心啊?没心学的话,别浪费我的气力,现在就滚回女人床上,咱们连打都不用打了!你根本就没资格当我的对手,你滚!我不想污了我的名,脏了我的手。”她已经教到没有耐性了,想当年她学武的时候,从不曾这样的。
元月骂得难听,褚追云紧紧地握着拳,拳上青筋暴露,他咬着唇,就差没咬出血,对视了好一会儿,他硬生生将气忍下。“我不会走的,我还要学。”
“学?”元月斜睨着他。“用什么?就用那张嘴吗?之前,你话不也说得很满,那时还以为你有几分志气,怎知真要你学时,这般涣散。告诉你,我喜欢武学,不想看到有人用心不在焉的态度学武。”
褚追云意志坚决地回答:“我是不喜欢武功,可我说要学,便会好好的学。”承诺过的事,他从不逃避。
“那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她甩开长发,指着木屋旁的大水缸。“我去城里晃晃,日落时分我会回来,到时你要自己把水缸的水倒满,我便相信你是真有心学,否则我马上就把你赶走。”
为了让褚追云专心学武,她将他带到城郊荒僻的林中,这里缺水缺得凶,若要挑水,得走段困难的山径。这几天为了训练褚追云的腰力、腿功,她是让他挑了几回水,可从没让他挑过一满缸的水。因为她深知这几趟走下来,绝对可以要了褚追云半条命的。
褚追云满口应承:“可以。”
“希望你说得出,做得到。”话甫说完,元月便转身离去。
***
走到城里,元月直往酒楼冲去,闷闷地喝了几口酒。
她捏握着酒杯,真是麻烦自找,为什么要去逼一个不爱武功的人学武呢?逼到了,又如何?
这几天她动辄怒骂褚追云,也亏褚追云有那本事,忍了下来。可对于学武,他是被动的,真的学起拳来,总是恍恍惚惚的。
不是心甘情愿,不是自动自发的学武者,怎么可能体会武学中,那种心动形随,意发神传的乐趣。
为什么她自己之前没有发现这一点呢?褚追云的态度是让人恼,可她怎么能全怪他呢!把他逼到绝境的人是她啊,她何必和他老头一样逼他呢?
她不自觉地加了劲道,全然不知酒杯已让她捏碎。
几个邻座的客人,面面相观着。
她暴喝:“该死!难道就没有方法让他心甘情愿地学武吗?”
原先观望的客人,都吓了一跳,纷纷付钱离座。
可元月浑然不觉,她出神地望着窗外,点点滴滴回忆着和“九天修罗”学武的种种过往。
“客倌!客倌!”店小二的叫唤声,终于把她唤回现实中。
“什么事?”她问,注意到小二紧绷害怕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