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追云笑笑。“师父,这不算送死,该说是陪葬。”是死,也与她一起。
“下去!谁要你陪葬了——”元月话说得虽凶,可心头还是暖出股甜。“不过,难得你有这心,我也不算白对你好了。”
他笑着。“如果我们都活着,你以后是不是会对我更好?”晃着刀,见白蛇不为所动,便换了方向,朝着莲花走去,白蛇的头,果然顺着转移。“大怪蛇,还不过来,我要砍下了。”做势削去。
白蛇对着他吐信,算是警告,只略松了元月,并未放下她。
他原要一刀下去,却突然住手。“师父,我可不可以不要雪莲,只要你——”
元月大喝:“不可以!”眼睛直勾勾地瞪着。“笨徒弟,你是昏了头不?咱们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上来的,怎么可以不要这雪莲。你知不知道若说取雪莲是登天之事,你都上了南天门,怎么可以放弃?”
褚追云没有应话,一迳的看着元月,温柔的目光中沉潜着情意。他有些无奈,他说得这么明白,已经是在示爱了,怎么元月还是不解。
含情脉脉的眼神,弄得元月又开始不自在,她搞不懂,怎么此时的呼吸会比被蛇缠住时还困难。“喂!你别这样看我,好啦,你自己想法子,看能不能师父和雪莲都保住,真不行的话,就听天由命吧!”
“好!”褚追云一刀割下,白蛇目光一邪,动作突然变得迅捷,转眼滑了出去,猛地朝褚追云而去,大口一张,就是要将他咬下。
褚追云见元月有机脱困,使劲将雪莲抛向另一边的断崖,可同时间,元月见褚追云危险,狠狠刺向白蛇,剑直直没入,白蛇吃疼,顶着雪莲抛去的弧度卷起元月,褚追云见状,持着匕首,飞身扑向白蛇刺下,一道腥甜热流,喷到他的脸上。“啊!”他躲避不及,吃了一口。
就这样,一条蛇,纠缠着两道人影,腾飞而出后,殡落而下。
“糟了!”贾璋抓住一旁的夏飞。“快下令人马,尽全力搜索,找不到就不要归队!”楼台下是一片哗然。
夏飞摇头。“殿下!这‘插天峰’附近,峰峰交错,层层相叠,加之山势险阻,少有人烟,要找元姑娘谈何容易。更何况他们掉落的那一带,深不见底,怕是凶多吉少,这样做不是为难弟兄们?”
贾璋颓然坐下。“难道……”他好不容易才看上一名女子的。
夏飞语带遗憾。“殿下,我们只能尽人事了。”
除了贾璋之外,叶幕丰也动身找人,他再度翻上主峰,企图能看出他们掉落的地点,可山谷底阴暗潮湿,不断腾出雾气,什么也看不清楚。
纵然大部分的人都来找寻,可其中有不少人只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捡到掉落的雪莲,并非为救元月和褚追云而来,因此见天色渐暗,气温骤降,便摇摇头做鸟兽散去。
叶慕丰好不容易才劝住受重伤的褚晏南不要找人。忍着饥寒,只身一人,深入林中,他总觉得隐隐淡淡闻到一股腥中带甜的味道,可就是找不到人影,时间拖得越长,日头越弱,再待下去,可能就会在山头迷路,甚至冻死。
“唉!”他送声叹气。“兄弟,不是我无情绝义要丢下你,实在是找不下去了!我明天还会再来的,如果你真的遭逢不幸,让兄弟安顿你的后事!我知道你的心意,能的话,会让你和元姑娘葬在一起的……呸!呸!呸!”
他打着自己的脸。“我在说啥啊!你不会死的,你没那么容易死!”叶慕丰嘴上这么说,可心里清楚得很,两人若是受伤,又在山区待上一夜,恐是难逃阎王追令。
他抹抹模糊的眼角。“就说你是重色轻友的小人,还不承认,现在为了女人,竟然丢下兄弟。兄弟一个人……很无聊的,你知不知道?”
寂寥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被吞没的夜色之中,风飓飓刮起寒意刺骨。
“这里是……”元月刚刚醒来,头脑还很昏沉,便闻到一股腥甜冲上来。“嗯?”
她下意识地向四下探索,暗黑之中,什么也瞧不清楚,手不断摸着探着——这让她压在下面的是蛇,那旁边的人是……“褚追云!褚追云!”脑中浮出,他跟着跳下来的那幕。
“我怎么收了你这么个笨徒弟啊?真是固执的蠢徒弟……”想起来的是,他在雨天打水,昏倒的那次,她也是这么喃喃自语地骂着。
蛇的身上有些亮光,让她逐渐看清楚褚追云的脸,俊脸上喷得到处是血,元月擦着擦着,心莫名地酸起。“你可知道,你要死的话,谁替我送终,谁管我哭呢?我师父已经死了,这世上就只有你会管我哭了,再也没旁人了!”温热的水气,凝结成珠,滚落在褚追云的脸上。
“嗯……”褚追云的喉间鼓出声音。
元月赶紧拭掉眼泪,她才不要教褚追云看到,那很没做师父的权威。这次她可不能借口眼睛里的是酒了。酒?心头浮出的是,醉酒的那夜,他们两个人……
她用力拍着褚追云的脸。“褚追云,起来!快起来!我不许你死!快起来——”
元月大声吼着,慢慢唤醒褚追云的意识,朦胧中他听到元月说:“咱们在一起这么久,你不可以说走就走。你要这样死了,对我太不公平了,往后就只有我想你,没有你想我。”
“师……”他终于张开眼,没瞧清楚她的脸,却看到了她眼角的泪光。“元月……”
“什么?你怎么叫我……”元月还来不及反应,便让他牢牢抱住,重心不稳,她整个人跌在他的怀中。
他温热的气息,扑上她原本冰凉的面颊,暖意之中夹杂着属于男性的气息。她脸上的温度,不知为何往上延窜,一阵燥热烧了上来,她推开褚追云,认真地问:“你……很冷吗?”隐约可见酡红嫣然的双颊。
“我……很冷!”天啊!褚追云差点儿没吐血,元月反应竟然是这样。
但仔细一想,他也只能在心头叹呼无奈了!
因为对于复杂微妙的情感,元月的反应常是单纯而直接。
忽然兴起恶作剧的念头,他佯装发抖。“嗯!我很冷。”话一出口,才察觉到不知为何,体内有股热气暗暗窜流。
“嗯!”元月向下贴靠,偎在他身旁。“这样好些了吗?”
软热温香的气息,幽幽索绕,褚追云轻轻顺上她的发丝。
要真能与她结作夫妻,纵到黄泉他也心甘,可就怕她终难了解他的心意。
“褚追云!”元月忽然翻起身子。
幽淡的香味,霎时散去,害褚追云的手滑了空。“怎么了?”
元月端正上身,脸上红霞已褪。“咱们相靠在一起,毕竟不是办法,你坐起来,我为你运功导气。”
褚追云好生失望,只好勉强牵起笑容道:“好啊!”果真是好梦易逝。
他跟着坐起。“你的腿!”元月脸色有些不对。
他们和蛇摔下来时,蛇成了他们的肉垫。因此灵蛇下坠时,虽然压毁了几株树,元月和褚追云却只受到轻伤,无性命大碍。
但是,蛇跌落时,又掉滚了好几圈,元月幸运地卧趴在它的上头,而褚追云的腿却被压在下面。
褚追云看了看四周,一切经过了然于心,脸色霎时惨白。“我的腿……”
“会痛吗?”元月不死心地问,唇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