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锡生不甘不愿地放下得到手的匣盒,愤然离开石府。
太子遣退众人,留下这对相貌不登对的男女。
“见了我至少也该躬身作揖,尊重我太子的身分嘛。”
“在宫外你的身分是荣爷,若想要我向你行礼,等哪天你召我进宫再说。”石禾谦全神贯注冬晴被掐红的颈子上及血痕,力道轻柔地抚着,随意又问:“对了,你如何晓得我们有难?”他贵人事忙,如何得知这消息?
“我注意沈老太监有好一段日子,当然晓得那老家伙暗地做的举动。”他简单道。
佳偶浓情蜜意根本无视外人存在。
太子挑挑眉,不敢置信有人漠视他到这种地步!
细想,自每位京华传奇成双成对后,就算他们交情再好,可其眼光总随心上人而动,他的存在的确碍眼。如今,连这位面貌丑陋的书友也得此佳人,教他这位孤家寡人如何不难过、不掩面泣泪?
太子意兴阑珊的说:“好歹我救两位一命,可否看我忠肝义胆、不畏权贵的英勇份上,分神看我一会。”他好歹他是未来的君主,算给他几分薄面行不行?
冬晴惊悸未定,深吸几口气稳住心神,盈盈来到他面前,身子一福。
“民女龙冬晴,拜见太子。”
“不必多礼。”他收起扇,打量她一眼,“果然是位大美人,石兄,你真是好福气、好福气啊!”
石禾谦将冬晴拉近,全身戒备地盯紧笑开的朋友。
数年前,这位大贵人硬是闯进府向他寻求仅剩不多的版画,他们两人因而结为志趣相投的好友。他们之间纯属君子之交不涉及利害关系,却让他更加清楚看出好友外表周旋在国事中谈笑风生的模样,暗里却是位笑里藏刀的笑面虎,能力与势力绝对不容小觑。
学富五车、诙谐易亲的荣爷是位值得交心的朋友,只可惜他生在皇族,又贵为当朝太子,唯有硬将自己分成双面人,以便对付各式各样的官吏,这才是在朝野的生存之道。
“至少在下还知道,朋友妻、不可戏的道理。”太子笑道,取出一块金色令牌,“龙姑娘是百器手,未来的日子必定很热闹,这块令牌是父皇赐给你的,它保你一生平安无事。”
父皇老谋深算,有关大明兴盛之事他特别费心,在尚未破解刘中丞相窥视天机后精心设计的谜局前,他有必要保护相关人士周全。
天下野心之人何其多,为君为王更是不少枭雄一生大志,伺机而动欲掌天下。
他不禁思索,为何有关风水宝地之事皆与京华传奇有关,是否冥冥之中就安排该如此发生,还是只是单纯的巧合?
石禾谦将青匣交给他,“它很重要,你带回去吧。”这把关键之钥,应当由他保管。
太子接过手,抚过这个略比巴掌大的长形匣盒上那小巧可爱的如意结。
“我很想打开它看看里头究竟装的是把怎么样的钥匙,才能打开那只乌色铁盒。”他很好奇龙冬晴的师祖制作出一把何等神奇钥匙。
“钥匙并不在盒子内。”
简单一句话,令两位男子不约而同青了脸,转看冬晴。
太子摇动匣盒,听不见里头撞击声响,双眼圆瞪,“这、这是个空盒!”抢了半天,他们竟在抢一个空匣盒?!
石禾谦定定看着她,不发一语待她解释。
冬晴尴尬一笑,取下头上铜制的凤鸟发簪。
“我初来京城时,身上没有姑娘家该有的饰品,觉得钥匙挺好看的,就、就拿来当发饰。”她怯怯抬眼瞧他们一眼,心虚垂眸,嗫嚅道:“重要东西本该随身带着,我这么做没错啊。”
“还敢强词夺理!”石禾谦脸色好不到哪里去。
这丫头对别人细心,倒对自己的事情粗心得可以,倘若哪天这把钥匙被她搞丢了,看她怎么办!
“姑娘是让人疼的,别骂她。”太子安抚好友的情绪,拿过冬晴手上的发簪,仔细端详,“不愧是你师祖,真厉害,竟然将钥匙做成姑娘家发饰。”
他犹记那只乌色铁盒身侧刻有篆字,“欲开宝盒、先寻龙凤”。
难怪当年西门钰算尽心机找原振风与凤戏蝶的麻烦,欲夺龙鳞刀与凤飞剑。
原来所指的龙凤并非两把神兵利器,而是指百器手与这精致的凤鸟发饰。
他将发饰交回她手上,“我想这发簪必有机关,就算有人拿到它也不一定能打开铁盒,它还是交由你保管。”他看向石禾谦,捶他肩一记,“有喜酒喝,别忘请我一杯。”
冬晴面红耳赤地躲到石禾谦身后。
“好啊,记得来时礼金多包点。”石禾谦打趣道。
他们送太子出大门,他翻上良驹缓踏离去,将士们架走易容成沈念芬的女子,小跑步随太子爷远离。
石禾谦紧握她的手,方才的惊险吓得他肝胆俱裂,他绝不容许这种事再度发生。
“没戴面具,你敢出门!”冬晴轻声提醒。那块伤疤是他的禁忌,如今无面具的屏蔽,难道他不慌、不怕吗?
他温柔凝住她的眼眉,“没什么事比你的生命更重要。”
细致的微笑漾上她的唇畔,不畏众人的眼光,冬晴伸手环住他的颈,安稳地栖于他肩上,低声细语,“我晓得你的心只收容我这孤苦无依的姑娘,我……对我几日前的无理取闹道歉。”
“我也有错,我该向你坦白说明娘与舅舅那段亲上加亲的戏言,就能避开这场不必要的冷战。”他搂着她,嗅着她发间淡淡的馨香,胸口添满暖暖的温情,“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咱们成亲吧。”
“好。”
石禾谦本以为还需拖一段日子,万万想不到她回答得这般爽快……
他托起她的脸蛋,与她眼对眼,不确定地问:“你真的愿意?不怕我这丑不堪言的面貌?”
冬晴很有耐心地再度声明,“我说过好多次了,容貌对我不重要,你别一直放在心上。”她微离他的肩,温柔明媚的娇颜无所保留绽出最美的笑容,“我的心只有才华过人、温文儒雅的你,你不能不重视我一片真心,要将我娶进门喔。”
佳人大表爱慕之意,教他如何不开怀。
左脸上的伤疤曾教他痛不欲生、郁郁寡欢度过六个年头,却掳获一位慧眼识英雄的姑娘芳心。
石禾谦喜形于色地拥紧她,决定在冬季来临前要让她成为名副其实的石家媳妇,与他结发今生。
经丫鬟通风报信由书肆赶回家的石家夫妇与石顺德,瞧见大门口有人围观掩笑,石夫人好奇拨开众人后,眼睛瞪得如牛铃般大。
这对孩子要相亲相爱在府里关起门来她就不管,但有必要在大门前演给众人看,公告天下吗?
他们抱得浑然忘我,围观民众愈来愈多,石夫人生怕他们做出逾矩动作,无法再端持秀外慧中的完美形象,涨红脸、破口大吼——
“阿德、老爷,将他们俩给我推进府里!”
当众做此丢人现眼的事,可想而知京城近期又有供人闲磕牙的新话题。
好,她就来个顺水推舟,逼孩子们成亲,了却为人父母一桩心事。
今年,她一定要办场热热闹闹的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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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月后——
碧空蓝天、菊花飘香,秋高气爽的好天气最适合出门散心。
石禾谦禁不住新婚妻子苦苦哀求,戴上面具,相伴出门到城郊翠沁园赏花散心,顺道到书肆走走。
“到了,小心下车啊。”他连忙伸手扶住她,以免爱妻下个马车也能跌得鼻青脸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