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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顺德不安地搓手,“大哥,冬晴的固执咱们又不是不知道,我看很难要得回来。”

  兄弟俩讨论如何取回那只小竹篓时,冬晴开心把玩刚到手的小礼物,不经意扳开紧盖的盖子。

  “不要开——”石顺德阻止,已经来不及。

  她眯眼朝盖口细瞧,数只通体乌黑的小虫爬出来,有几只甚至已急快地爬到她手臂上。

  看清是何种小虫后,娇憨圆润的小脸瞬间无一丝血色。

  刚出生的小蟑螂!

  “啊、啊啊——”

  刺耳的尖叫声两兄弟仅能捂耳避之,且大方取笑那位“手舞足蹈”的小姑娘。

  她最讨厌恶心难看的蟑螂,它们竟然还爬到她身上!

  兄弟俩笑得极为开心,冬晴苦脸猛跳;当她一个不注意,右脚拐到整个人往后倾并重重压在桌角,原本四平八稳的桌面立即翻覆,石家兄弟眼尖瞧见飞过来的糕点、热水迅速躲开,然而翻倒的小炉里那数块烧得红通通的火炭,却飞出打中石禾谦的左脸。

  “好痛!”

  ☆☆☆☆☆☆☆☆☆☆

  大夫来来去去,仆人端来好几次水进房,连向来忙碌的石伯伯都待在臭石头房里好久喔。

  冬晴躲在石禾谦房门外的柱子旁,心绪不安盯紧房门。

  “大少爷痛得昏睡好久,不晓得大夫的药有没有让他舒坦点?”

  “会的啦,你没听大夫说他换了种新药草,微麻的效果能减少痛感,我想少爷会好一点。”

  “但好了,那张脸将来会是他的遗憾。”

  “好好一个俊男儿,竟变成这样,唉!”

  两位老仆妇的谈话一字不漏传到冬晴的耳里,教她好生难过。

  臭石头伤得很重吗?

  他会受伤,阿德与她都有错,但阿德却承担所有责任,被石伯伯祭出家法打一顿后,现在还跪在石家祠堂前,都过了一天一夜,还不能起来。

  应该连她也罚,毕竟是她撞翻桌子的。

  石老爷终于步出房门,严肃的表情有着几分忧心。

  “冬晴。”他唤。

  “伯伯。”她乖巧来到石老爷面前,偷偷觑房内一眼,“他……人还好吧?”

  “谦儿的状况不太稳定。”他蹲低身,厚实的大掌怜爱地摸摸她的发,“谦儿受伤的事你别放在心上,大夫说多敷几次药就会好的。”

  “是吗?”若是如此,她的心头不安感也会稍减一点。

  石老爷笑了笑,“对了,再过两天你师父就要来接你回去;往后,你还会来看伯伯吗?”

  龙老哥将这丫头寄宿他家里,好让家中女眷教她一些姑娘家该会、该知道的事,如今两年之期将至,这与石家人投缘的孩子得回去,想必宅子里也会少了位姑娘笑闹的热闹气息。

  她猛力点点头,憨稚的小脸尽是认真。“我一定会来看伯伯、看大家的。”这里就像她第二个家,众人的亲切教她舍不得离开。

  难怪众人都说生女儿贴心,他要是有位像冬晴般的乖女儿那该多好。

  石老爷爱怜地抚抚她水嫩的颊,“跟伯伯到饭厅吃点东西好不好?”听下人说,这丫头两餐没吃了。

  “我吃不下。”她闷声道。此时就算华美锦食在她面前,她也没胃口。

  石老爷明白小姑娘心头所想,不厌其烦地柔声安慰,“谦儿会没事的,你别担心。”

  冬晴低垂小脸,摇摇头。

  石老爷不强人所难,示意一旁扫地的仆妇照料她,便离去处理搁置许久的公事。

  回廊上有数位管事在那儿候着,石伯伯走过去时他们团团包围住他,叽叽咕咕谈论着她不懂的事情。

  子承父业,臭石头以后是不是像他爹那样的忙呢?

  明天或后天她就要离开,在这之前,她想对他说说话。

  冬晴趁着打扫的仆妇与其他人闲聊之际,蹑手蹑脚推开房门,小小的身子隐入门缝,成功溜进石禾谦的睡房。

  温暖的房内,床榻上躺着个人;她手轻脚轻地来到床前,见干净白布裹上的伤口,眉宇间为那隐隐作痛的伤口拧眉,睡得极不安稳。

  她心眼涌起酸疼,泪光盈盈。好好一个人弄成这样,她……要负大半责任的。

  “臭石头,你是不是很痛啊?之前我亦曾被热铁烫着、被尖锐小刀割伤手指,所以我晓得你有多痛。阿德被罚跪在祠堂前还不能起来、伯母哭肿了眼、伯伯也为了你都放下公事不管,你好好喔,有关爱你的家人。”莹润水珠滑出她的眼眶,坠落石禾谦脸上,“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害你变成这样的,对不起、对不起。”

  细小的忏悔声传至并未熟睡的伤者耳里,眼上、脸上微温的热感教他缓缓睁开眼,透过迷蒙的视线瞧见那位伏在床畔的小人儿。

  冬晴在哭!

  她抹抹泪,哽咽续道:“大家都说你没事,我不相信,我想你得过好一段时间才能痊愈的;明天或后天我就要回去,师父来信说过,我回谷后就得待好久、好久,不知何时才能再出谷,我想……我会很想很想你们的。”

  石禾谦闭眼假寐,听到她要离开的消息险些破功睁开眼。

  冬晴是位可爱娇美的女孩,古道热肠、乐天知命的个性有别于京城里的姑娘,她离去宅子里会冷清许多的。

  “你睡着必定听不到我的话,但我还是要说,因为不说就没机会了。”她取下颈上那条系了块小而薄银锁片的细链子,扳开他的手,将它交至他的掌心里,“臭石头,这块银锁片刻有我的生辰八字,是师父拾到我时就戴在我身上的,它是我最重要的东西。”

  “倘若你脸上的伤真的好不了,没姑娘家敢嫁你的话……”两只略冷的小手覆上那握有银锁片的手,她表情认真无比地道:“那我嫁给你。”

  那我嫁给你……

  石禾谦猛然惊醒,手不小心挥落桌上的杯子,应声即碎。

  刚才记得他刚才整理帐款累了眼睛酸,趴在桌上歇了会,便作这个梦。

  冬晴,龙冬晴。

  记忆能储存多久,他未认真的想过,可是这些年来躲在记忆深处那娇小可爱的身影,常常窜进他的梦境里。

  她离开大概有……六年了吧?

  六年,时间不算短,岁转流移间,改变许多事,成长、个性、家业,还有他的——脸。

  石禾谦起身,来到一旁的小桌前拿起铜镜,瞧见镜中的面容时,神情似哭似笑。

  那年的火炭,数小块落在他左半边脸造成严重的灼伤,事后似乎遭到感染,一连串的恶运几乎要他命归黄泉,又几度由鬼门关抢救回来。

  在补品的调养下,好不容易身子健壮了些,然而当大夫拆下敷药的净布,原本屏息期待的家人见到他伤后的面孔,爹面无表情、娘伤心掩面、弟弟的叹息,家人不同的表情教他伸手抚过左颊,在触碰那深浅不一的浅黑伤疤时,他激动得拿过铜镜一照,残酷的事实让他只想撞柱、一死了之。

  当时他才十七岁,哪能接受英俊无缺的相貌竟有如此大的改变!

  冲出房,听见端水丫鬟的惊声尖叫,看到修花剪草家丁错愕的表情,“天要亡我”的感觉笼罩着他,神情空洞地跌坐石梯上,心神受不了如此残忍的煎熬,他最后昏过去。

  爹娘担心家仆无心的惊吓会伤害到他,于是整理一栋小阁楼,派遣书僮小南子与他作伴、照料他生活作息;从今以后,采石楼是他独有的天地,双亲特别下令未经允许不准寻常人随意进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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