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这事永远不可能……
冬晴见他多愁的眉宇,放下木板与刻刀,臀部轻挪、挪近两人间的距离,“我明白你从未看轻我,见我行为不得宜,口头上难免会念几句。天气热,院落里只有咱们俩,你取下面具透透气啊。”
石禾谦摇头。
她双手轻捧住他脸上老旧又沉重的面具,声调愉快续道:“大家都很忙,不会有人会来的,取下来吧。”
他来不及出声制止她取下面具,就在面具离面、移开瞬间,他眼底映入那张笑靥灿烂如花的娇颜,心口有种收紧的感觉,呼吸愈来愈不顺。
怎么会这样?!
在他试着解读心胸突来的灼热感前,冬晴的手轻柔如絮抚上他左脸的伤疤,撼动他整个心魂,他一瞬也不瞬的盯着那张笑颜。
“你……为何不怕我?”石禾谦声调微微颤抖。
这问题他问好多次喔。
冬晴不厌其烦回答,“为何要怕?我不是说过天底下最可怕的是人心,那才教人怕,你人好,我怎么会怕你!”
“我这张脸,人见人怕啊。”
“人面兽心之人多得是,我不太在意美丑的。”
“但——”
“别但但但的,”她双手鼓励似地拍拍他的肩,暖暖一笑,“你是京华传奇耶,对自己有点信心好不好?”
石禾谦发觉周遭的风似乎停止,在她温和似水的双翦里,他察觉心神如踏上云端有着不实在感,却又甘心迷恋她温柔的笑颜中。
甜美可人的她,仿佛晨曦来临时绽放的朝颜啊!
这时,一抹嫩红的身影,小跑步步进冬晴院落,朝她厢房前进。
沈念芬手上拿了两个扎得实、漂亮的风车,“冬晴,我买了好玩的玩意,你——”她瞬间住嘴,脸儿微红。
冬晴双手搁在大表哥肩头,她虽然仅瞧见大表哥侧脸,但由他那心醉神迷的模样,想必他们之间必有事发生。她为自个突然闯进有情人的天地感到抱歉和臊意。
“念芬,你去外头也不邀我一同去!”冬晴像只鸟儿轻快来到她面前,接过一只五彩风车,“见你诚心认错的份上,风车我收下,下回有好玩的记得找我。”
“小女子谨记在心。”沈念芬故作恐惧地回话。
两位姑娘相视好会,随之娇笑成一团。
“晓得我闷也不邀我出门走走。”冬晴没好气地瞪她一眼,“坦白从宽,说,你到底有何事一大早就出门?”
她轻摇头,“只去办点小事,见街边兜售风车的老婆婆风车做得好看,买两个回来。不然这样好了,等会咱们到魁星阁用膳,我做东。”
冬晴把玩风车,“别那么认真,跟你开玩笑的。”
天上的浮云微遮高挂的日阳,和风轻柔令人一身清爽。
“今日天气不错,咱们出外走走吧?”沈念芬建议。
“才刚回府又要出门,一来到京城,你倒野了起来!”富家小姐一离家,就像飞离笼的鸟儿,大玩特玩。
初见到念芬,以为她是位守分守礼的小姐,原来在礼教束缚下,她仍保留女孩爱玩爱热闹的性子。
唉,大户人家的女儿最可怜,样样皆受限、事事不能做,没半点主张;还好她不是,才能轻松自在过日子!
冬晴一想到自个的好运,忍不掩嘴偷笑。
“女孩家不能套上‘野’,你想害我嫁不出去吗?”沈念芬微怒责骂后,微偏头看向冬晴正后方的石禾谦,“大表哥,听说城外翠泌园……啊——”话说一半,她惊声尖叫。
冬晴不明白她为何出现惊惶失色的表情,伸手捂住她的嘴,制止她高拔的叫声。
“念芬,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会这样?!
她怯怯退后数步,颤抖抖指着石禾谦,神情尽是惊骇,“有、有……鬼……”
石禾谦迅快别开脸将面具戴上,神情受伤地背向她们。
连表妹都这般怕他……
这张人见人怕的鬼脸,就算家人未对他另眼相看,可是太多的挫折教他如何以轻松平常心看待这不可磨灭的事实!
看他孤独的背影,冬晴明显感受他自惭形秽的心情。
“你表哥的脸会如此,是我害的。他面丑心不丑、学富五车、才华洋溢,虽然不太爱理事,但他有颗欲展抱负的雄心,若不是他的脸……”她在沈念芬面坦承年少的罪过,美眸盈满难过,“他所拥有的一切是其他同辈的男子难以相比的,至少他在我眼里是如此,你是他的表妹,不该以这种的眼神看他。”
惊恐的眼神令他心神俱伤啊。
冬晴的话字字清楚地传进石禾谦耳里,澎湃的心情像海潮拍打上岸石,激起白雾似的水花。
他以为天底下,最了解他的人是弟弟与父亲,没想到这位顽皮慧黠的姑娘似乎早就看透他,明白他心里欲做又不敢做的事情。
是,他不愿困在府里当井底之蛙,社稷太平是他大展理想的好机会,他不想错过难得的时机,但这张脸却教他——
“别说了!”石禾谦双手紧握成拳,吼声震天。
冬晴来到他身后,急忙解释,“念芬是无心的,你别怪她、骂她,更别把话放在心上。”他好不容易愿意多腾出时间帮伯伯与阿德的忙,踏出采石楼的次数也多了,大伙欣喜他的改变;她不要因为一句无心之语,逼得他再次缩进壳里。
他倏然转过身,眼神恶狠狠的,“龙冬晴,你以为你是谁,你只不过是我家的客人,再说我的事不用你管!”语毕,快步离开回他那无人敢进的采石楼。
他伤心的怒吼,句句刺痛冬晴的心,她脚步不稳地退好几步,凝视他的眼漫上薄薄的水气。
他说得没错,论身分她比不上念芬多层血缘关系,就算大家待她多好,她永远只能算是外人。
万里晴空突然飘来一片大乌云,很快布满京城的天,云际隐约传出几道闷雷。
沈念芬来到冬晴前,面有愧色,低声致歉,“我不晓得,才会说出那样的话,我……对不起。”她本以为大表哥脸上只是小伤,没想到会是难看的大丑疤,没准备下瞧见令她惊惧失声尖叫,她真的不是有心的。
“这不能怪你,要怪得怪我才对。”
冬晴垂脸丧气的模样教人忍不住为她担心。
“你没事吧……”沈念芬轻唤,盼她能回个脸看看她也好。
雨,一滴、两滴——迷蒙细雨急快笼罩整座京城。
“我想安静会。”她轻声下了逐客令。
沈念芬转身走了几步,又不放心回首看那无助的倩影,然后提高裙摆无语离开。
冬晴拿起刻了一半的白杨木板,食指轻描板上已绘有的细线,幻想它完成后的模样。
她好不容易得到臭石头的谅解,他甚至有意跨出心里头的障碍,却因念芬的无心之过给破坏。刚才她瞧见他那双黑眸含有焰火,知晓那愈合的伤口被话伤得很深、很重;而她,却因他一句“外人”拧疼心口。
雨势突如转大,一道风将雨水吹到她身上,打湿她轻飘的衣裳。
冬晴以袖快快拭去脸上分不清是泪或是雨的水珠,伤心地将木板搂进怀里。
始终认定石府是她另个家,他们是她很重视的亲友,她……不要当外人,一位毫无关系作客他府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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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仍不停的下,细细飞雨有着蒙蒙迷离的境界。
一名年纪较长的丫鬟,瞧见踏出厢房的小丫鬟,紧快挨到她身旁。
“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