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再绣!”他低声说着。
白画忙了一天,晚上又赶绣画,他怕她的身子骨受不了长期劳累而病倒在床。
曲夕蓉插好绣针,倚在丈夫怀里。
“听说今日有客来访。”她问。她人虽在曲凤楼忙,但若有什么事,一些好事者多少会来向她禀报。
“一位故友。”
“女性故友?”她皱皱眉,不喜欢他过于简单的回应。
展凌霄听出她话中的质疑,不免叹口气。
在王府里,有很多事是瞒不过她的;再说,他也不想瞒骗她。
“她闺名叫邵紫芸,是与我同年的青梅竹马好友。倘若当初她未结识来京应试的苏家独子,我们俩早就成亲。”
曲夕蓉倏然转身,张大一双秋水般的眼眸紧瞅着他。
他怎么从未对她说过这件事?!
男女任何情谊都有可能因外力介入而情断义绝。惟独青梅竹马的友谊,拥有两小无猜的纯美情意为基石,坚固得几乎不可摧灭。
他答应只爱她一人的,即使前任情人,她可不允许丈夫还放在心里。
展凌霄看见她眼底有掩不住的恐慌,笑着抚上她的娇颜。“吃醋了?”他的妻子自视甚高,对自己颇有自信,鲜少见她吃醋。
曲夕蓉环抱他的颈项。“我不在意你笑话我,只是不想让其他女人抢走只属于我的丈夫。”语毕,她撒娇地吻了他的唇畔。
“她已经嫁了人,别担心。”他柔情似水地回吻她一记。
“应该说,在你老到掉牙时,我才能放心。”
每回展凌霄陪她去绣坊,好多姑娘当着她的面对她英俊的丈夫眉目传情;要不然就是红着脸与同伴窃窃私语。她虽相信他的真心,也自信自己的魅力,但觊觎他的女人这么多,她不免担心。
“我的心,只有你。”他明白她的恐惧,拥着她轻抚着如黑绸缎般长发,他低声表达真心。
闻言,她脸上露出微笑,依靠在他胸前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展凌霄抱着她,走向床榻准备就寝。
“她为何回京?”她忍不住开口问。
他放下芙蓉账。“苏家家产败尽后,她想回娘家投靠弟弟,谁知邵家也因经商失败,旧宅早就转卖给别人。”
过惯优渥生活的苏家独子,近几年在外经商多有不顾,加上奢华的日子,累积三代的家产几乎剩不到一半。他试图力挽狂澜,寻寻觅见中相到几块不错的养桑地,但约莫两年前,太湖、杭州最好的养桑地早就被一位独具慧眼北京城人士买下。不久后,苏家传出家道中落的消息,苏家主爷也因此一病而终。因此邵紫芸带着所剩无几的财产北上投亲,谁知屋漏偏逢连夜雨,多年未曾踏入的娘家竟已转富为贫。
曲夕蓉若有所思地沉默一会。
江南苏家?!好耳熟,她似乎听过。
“那她有怎样的打算?”她又问。
“她先借住府里数日,过几日可能会回江南。”展凌霄转头看向妻子。“你不介意她住几天吧?”
“我才没那么小气!”曲夕蓉瞧见袖子沾黏着一条桃红色的绣线,好玩地执起他的手,一端圈住他的左手小指,另一端圈住自己右手的小指,俏皮地朝他眨眨眼。“你要永远爱我喔,千万别让这条红线断了。”
他失笑地轻捏她的鼻子。“这么大了,还玩这种小孩才玩的游戏。”
“我不管,答应我啦!”
他盖好锦被,大手覆住她的小手,顺势将妻子拉进怀,亲亲她的额头,满心欢喜笑说:“我岂会放手,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娶到你。”
因为她的出现,他的心情一扫多年灰暗,沁进甜而不腻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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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要不要歇会,吃个点心?”媚儿接过厨娘送来的茶点,唤着主子一同食用。
待曲夕蓉审完一本账册后,喝了口微温的香茗。
“你姑爷在吗?”
她急忙吞下食物,急急回答,“姑爷与原大人一同出门,其中还有名叫荣爷的公子,说有要事请他外出一谈。”这可是董承太碎碎念得太大声,她才听见的。
太子爷有事要他出门?!
看来,她想见丈夫又得到傍晚后才见得到人。
“媚儿,十二家绣坊和八大布坊的账目,你整理齐了吗?”
“早就核对完毕,过入总账簿。”她指指桌角那数本紫皮账册,略微抱怨地说:“董承太说我太闲,抱来王府的账目要我帮忙整理。?
太闲?!他是哪只眼看到她清闲的,全府就数她最忙!
曲夕蓉笑看一脸气嘟嘟的媚儿,笑问:“你姑爷要你向承太学习,你有没有学到什么?”
“该会的我早就会了,而他只会乘机欺侮我,惹我生气。小姐,你要救我脱离水深火热之中啦!”说到那家伙,她就有一肚子的气,要不是她随小姐嫁入展王府,她早就下药毒死那家伙。
见媚儿抿嘴双眼往上瞪的滑稽表情,曲夕蓉忍住笑意,喝着茶。
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王府里的这对宝。
“你去请各管事及曲府总账房过府,我下午有事要交代他们。”
“小姐,你去哪?”见她站起身,媚儿不禁问道。
“回房睡一下。”曲夕蓉伸个懒腰。“近来不知怎么了,老想睡。好了,咱们下午见。”
“小姐,等等。”她翻开一本紫皮账册跑到她身旁,指着其中一行账目。“我想请教你,王府所有的账全都审过了,但我还是抓出魁星阁的账上有些错误。账是平了,却是以虚盈掩其亏损。”
她冷声问:“亏损多少?”
媚儿小心翼翼地看向主子,缓缓地说:“一千两。”
“这是怎么回事?将董承太找来,我有事要问他。”她生气地坐回位子。既然是从那支出一千两,何必由数家妓院的盈余添补这笔数目,把账作平?
她得问问,展王府是怎么样做生意的!
“王妃。”董承太十万火急地赶过来,行礼。
“承太,请你告诉我魁星阁的账是怎么作的?”
被抓到了吗?他吓得发颤,头不敢抬起来。
“小姐在问你话,还不快点说。”媚儿在旁催促,一脸幸灾乐祸。
展爷干么发个经商厉害的女人进门嘛!
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他豁出去了!
“展爷要我拨出一千两买回江南苏家的宅院,还要我重新添购家具及选数名仆人到那儿去,以便——”
“好了,别再说了。”曲夕蓉听完心里明白几分,阻止他别再说下去。“你先下去忙吧。”
呃!董承太与媚儿面面相觑一会后,不约而同地看向主子。
曲夕蓉闭眼反复思索。
苏家、苏家……啊!
她想起来了,江南是有一户专门养蚕纺丝的苏姓人家,他们用自家生产的蚕丝纺出上好绣线、绸布。她原本也想加入这个市场,只是如此强敌,多重考虑下她也不好勉强冒险。可是,约在两年前,她下了趟江南,因缘际会发现数块良田,于是拿自个的私房钱买下并遍植桑木。
看来前几日来府借宿的女子肯定是苏夫人。凌霄为什么没知会她一声,便自己挪出一笔钱买回苏家宅院?
买屋赠寡妇。像……金屋藏娇。
曲夕蓉想到这里,脸色瞬间刷白。
见主子脸色有异,媚儿担心低问:“小姐,你没事吧?”
“王妃?”董承太亦一脸忧心。
“承太,你先去忙你的上曲夕蓉缓缓张开眼,吩咐道:“媚儿,准备好茶及点心。”
“咱们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