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娃儿高兴地东翻西找,没有察觉身旁大人的脸色愈来愈沉。
机灵的银花略微提高裙摆,慌乱跑到小院门口,扯开嗓子大喊,“韩小姐人不见了,快帮忙找!”
少主交代过韩小姐不能离开擎天堡,却无由地刮起一阵风沙,这么大一个人便平空消失,这其中必定有玄机。
众人纷纷动员,总管连忙调度人手找人。
若找不着人,少主会如何责罚,无人敢想.
窗外的光华给黑暗的房里带来些微光亮,微凉的空气中暗香浮动,是牡丹花香。
适应眼前的光亮,茹芯打量起房里一切。发现摆设挺眼熟的,认真想会儿后,忆起这里是人工湖上的竹阁——听风水榭。
她想起来了,同石二哥谈话时扬起一阵风沙,她教人点了昏穴,接着昏迷不省人事。
是谁将她带来这儿?
花店传来寒宰声,她穿妥鞋,摸着家具缓慢朝那声响接近,透过微弱的月光她瞧见一个束发的男子背对她而坐。
“请问阁下是谁。为何将我带来此?”
轻柔无惧的语调令他转过身,仔细盯着面前娇小的姑娘,月光洒落于她身上.倒映出织细柔美的身段。
“你醒了。”他声音浑厚好听。
她点头,眸子含笑看着他。
“睡足了精神也好些,我未交代就躲在这儿休憩,想必奴仆丫环们此刻正忙着找我,是时候该离开了。”目光瞧见小舟未靠于水榭,她缓慢启口。“我不会轻功,劳烦公子带我回岸边,可好?”
无惧轻柔的语气无由地着恼了男子。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因月光而拉长,完全笼罩住她。
“韩茹芯,你不怕我?”
“有什么好怕的。”美眸漾上笑意,曲膝福身。“阿郡,你好。”
段临郡逸出笑声。
她都猜出他是谁了,他又何必再故弄玄虚。取出火摺子,他将桌上的小烛点燃,照亮彼此的身影。
“你无端把我绑过来,我想找我的人可能快把擎天堡给翻了。你啊,太唐突了。”茹芯责难着。真担心总管会用飞鸽传书,通知出门办事的义兄与初月姊。
段临郡没做回应,静静凝视着她,眼里掠过多种情绪。
“你是否有事要同我?”她能察觉他的异样。
“为何你总是这么容易看出,别人心头的烦与乐。”他淡淡一笑、手不安分地拍拍她脸、摸摸她的软发。“司徒老笑我是个半仙,我看你的道行肯定比我高,才这么容易瞧出对的想法与心意,可我总觉得你生活过得太严肃。你是姑娘家,该放开心胸感受人间事物,情绪别绷得那么紧,知道吗?”
他想看她女儿家娇憨的一面,可惜她的心如老僧人定般波澜不兴,只是偶尔他能隐隐察觉她似乎藏着心事。若能,他想帮她解决心头的烦事,让她能如其他女儿家般打从心底开笑颜。
茹芯想起以前初月姊也曾对她说过同样的话儿,在堡里,她可以惬意地过日子。想颐气指使,当个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小姐也行,只要自己觉得快乐,肯放开过往不快,除了出堡她想做什么都行。
然而,要她放开过往,这事谈何容易?
她年轻的心在体验过人间最惨的天人水隔后早巳死去。
茹芯摇摇头,抛开脑中杂绪,板起脸看向他。“别顾左右而言他,告诉我,你掳我至此的目的?”
“再过几日,司徒会回来,我提前来堡里是有要事找他,却意外瞧见……”他神情突然转为凶恶,恨恨地看着她.“你竟与石顺德有说有笑.”
同是男人,石顺德那点心思他岂会看不出。
这些年来,他三不五时找借口到擎天堡作客,谁不晓得他别有居心。
她顿时感到好笑,就为这点小事将她绑到此?
“石二哥是我的朋友,谈天说笑没什么啊。”
“哼!我就是不爱你与他说话。他看你的眼神很露骨。”段临郡挑高眉,愈想愈气愤。“他对你的感情不是那么单纯,该离他远一点,以免被骗。”
“石二哥温文有礼,不像你说得那般坏。”茹芯轻笑回话。
她这番帮石顺德说的话,如风助势,星火燎原。
“对对对,人家是知书达礼的富家公子,我好舞刀弄拳,更别说身分还是山寨头子,比不上人家一根手指头!”语半,他负气转过身,孩子气的动作惹得她掩嘴而笑。
“这就是你绑我来此的原因?”她问,话里肯定的成分较多。
“不是。”段临郡旋过身,看向她的目光一沉。“他向你求亲、你的意思呢?”
情敌趁着春光明媚向她求亲,他还真怕她一时被良辰美景所惑,允了他。
两年前,他带礼来擎天堡祝贺司徒灭日夫妇弄瓦之喜,不经意遇见她。
曾经,他不相信男女至深融心的情爱,但从那刻起,那张小姑娘秀美的巧颜撞进了他的心房,撩起杂乱无章的情绪。经过几日的沉淀,却仍挥不去她的容颜,甚至在女人堆里都提不起兴致后,他才惊觉自己对一名陌生的姑娘动了情。
“动情”这两个字教他这两年吃足了苦头。
为结识茹芯,他经常在陕晋两地奔走,司徒灭日第一位瞧出他的心思,还暗地撮合他与她的事。
但他的情敌却是古初月好友的小叔,攀亲带故地卯足劲追求茹芯。
唉,总之自小在爹的耳濡目染下,便懂得命理风水之术的他算尽别人的命、看透命中乾坤,却无法预卜自个的未来,教他这个堂堂男子汉、一寨之主方寸大乱。
他深邃的眼含有她瞧不透的情绪,却又极度无礼盯紧她,茹芯粉颊腼腆,平淡回话,“我未允他,因为我晓得我们之间最多只有兄妹情谊。”
闻言,段临郡心头一乐。
至少只将石顺德当朋友,无心将友情变为爱情。
她叹了口气,移至栏杆旁,静静瞧着倒映的水中月。“我不想害任何人,只想孤老一生。”
她的话一字不漏传人他耳里,面无表情看着她柔美的身影。“那如果我向你求亲,你会答应吗?”
茹芯内心微震,大眼楞楞望着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第二章
求亲这事,扰人心烦。
云清风淡,黑夜挂有一轮银月。
茹芯踏出房门,一脸困惑地坐于露天的竹椅上,细品在心头盘绕的愁绪。
阿郡与石二哥于同一日向她求亲,让她沉静安宁的心湖泛起涟漪。
自冬晴姊与初月姊拥有美满的家庭后,她心神向往,但她有一份重责大任在,女儿家最盼的美梦她这辈子注定无法拥有了。
“小姐,怎么还不休息呢?”
银花刚哄完两位娃儿入睡,巡视宅院时,意外瞧见月光下那位若有所思的主子。
昨日.她无缘无故地失踪,全堡上下因寻不到人而搞得鸡飞狗跳,度过漫长的一夜,隔日清晨,正当总管大人斟酌该不该飞传书通知少主时,有位眼尖的丫头看见听风水榭里有位倚栏发楞的女子,眯眼细瞧才发现是那个他们遍寻不着的人,便划船过去将她带了回去。
“我睡不着,在这儿乘凉。”茹芯拍拍旁边的竹椅,朝她笑道:“过来坐,陪我聊聊。”
银花顺意落坐,淘气地眨眨眼。“小姐心烦,可说给小婢听,小婢绝不会透露给第三人晓得。”
她眼露顽皮,“真想听?无论我问什么、说什么都会有问必答,有话必回?”
银花重重点头。
“初月姊将你许给无悔护卫时,你是打心底愿意,甚至喜欢这个安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