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挽起袖子,“小蝶,待水开了后,伯伯就教你泡好茶。”
“好。”她柔顺回应,好奇地拿起满是茶垢的茶壶。“伯伯,这茶壶您该用了好几年了吧!”
“自我会品茶那时算起,这茶跟了我三十多年。”原昱笑着回答,熟练地以开水冲洗杯子,“凡是原家出生的男丁,在十五岁那年,长辈都会送一只新壶及茶壶给他们,希望能继承家业。”
原家是江南有名的产茶世家,产量及品质皆为江南之冠。不管是已灭的前朝,或是今日繁华的皇朝,原家所提供的茶叶仍旧受皇族们所重视。
戏蝶帮忙摆好茶碗,“这么说原大人也有一套茶具!”
提到此事,原昱面有愁容地叹了口气。
“我与夫人特地请位造壶老师傅烧了把紫砂壶,又请名匠制把茶壶给他,谁知送那孩子十多年了,那茶具只用过两、三回,现在正摆在原家祖宅内,等着主人何时再‘宠幸’它们。”
她被原昱的用词及表情给逗笑。
原以为原老爷是位严肃、不苟言笑的大家长,可是每每说起儿子他就会以半开玩笑的方式表现出父子间的深厚情感。
原昱打开茶罐捞起少许茶叶到茶壶中,加上八分满的上好泉水,将茶壶置在放有烧炭的风炉上,享受泡茶的乐趣。
“我只教一次,你可得仔细看喔!”
“嗯,小蝶很聪明的,若得到伯伯七、八分的真传,往后才能亲手泡茶孝敬您老家人。”
原昱笑呵呵地抚着胡子,“敬老的好孩子已不多见,我一定将所有的泡茶技艺毫无保留教给你。”乖媳妇难得,他这个未来公公可得好好疼爱这位好姑娘。
“小蝶在此先谢过伯伯。”
马屁精!在旁的妙妙觑了专注学习泡茶的主子一眼。
她敢说,宫里上下她这贴身侍女最清楚郡主的真面目。
郡主常常为了达成目的对老人家拍马屁,哄得他们心花朵朵开,任她牵着鼻子走。
原氏夫妇自从郡主赐婚于原家后,对这未来儿媳妇疼得不得了,而郡主摆脱宫里的束缚后。在此养伤宛如飞出笼的小鸟,每天过得快乐又逍遥,根本忘了还得回宫这一事。
看来到回宫那日,她得请凝雪公主将郡主押回去。
戏蝶亲手泡了壶茶,倒了三杯,一杯端给原老爷、一杯给身旁的妙妙。
“如何?”她专注地看着他们的表情。
“第一次就能泡出这杯好茶,很有潜力喔!”原老爷赞不绝口。这丫头聪敏伶俐,原家能有这么位儿媳妇真是祖先保佑啊!
“是伯伯教得好。”她笑盈盈说着,再为他再添一杯茶。
“你就和我夫人一样,第一次泡茶就能顺手。”
“伯母也很会泡茶啊?”她颇为惊讶问。
原昱忆起往事,年迈带着岁月沧桑的脸泛起淡淡的笑意,徐徐道来,“我与孩子的娘在很小的时候父母就为我们订了亲。待我岁数渐长,对这桩亲事也很反感,可是就在我十六岁那年,见到来家作客的少妹,喝了她首次为我泡的茶时,在水雾茶香间发觉她挺美的,不知不觉……”说到这里,老人家脸色泛起淡红,说不出令年轻人见笑的话来。
戏蝶了然一笑,接下话,“就不知不觉地迷上伯母。”
“是啊!我那夫人虽然啰唆了点,但年轻时可说是大美人一个,要不是早订了亲,她可能未到及笄就被别人被抢走。”
“伯伯很珍爱伯母喽!”
“那还用说。”原昱得意地着。他对妻子可是忠心不二,从来没有想纳妾的念头。
她好羡慕原氏夫妇,若父母还在世,一定像他们这般恩爱吧?
“那小子有事两天都没回来,小蝶想不想他?”
“嗯……我……”她不晓得该怎么回答。
他最好不要出现在她视线内。
自从那晚,趁她头昏脑胀吻了她之后,原振风俨然成为她的恶梦,让她这几晚睡得很不安稳。
原昱见她不知如何回答的模样,他为两人再斟上茶,“这几天,我总觉得那小子言行举止有点不对劲,在他出门时还交代我好好照顾你。你说,他会不会迷上你了?”
“不可能!”她斩钉截铁断言。
原振风以戏弄她为乐,哪有可能为她放下感情?
“我可是过来人,儿子又是我生的,我看很有可能喔!”原昱抚着胡子并未错过她愁眉不展的表情。
“但……我和他……这该怎么说?”她扭绞衣角,生怕用错词汇伤了老人家的心。
“我知道我那儿子不太会哄女孩开心,甚至没什么表情。可是,他居然会关心你,可见这孩子很在意你。伯伯难得帮他说话,你若不嫌弃,与他好好相处,好吗?”
原昱的一席话令她颇为为难。说好,怕自己就这么被婚姻绑住;说不好,又怕伤了老人家的心,她心头挣扎着,这该如何是好呢?
“我——”
正当她要开口时,一位茶行小伙计神情慌乱的跑进来。
“瞧你慌慌张张的,有什么事?”原昱不悦地问。
“老爷,少爷身受重伤,被人送了回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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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蝶听到原振风受伤的消息,立即修了一封信要妙妙快快入宫交给朱凝雪,请太医院资深的老太医前往品芳斋。
“太医,我儿子……”爱子心切的杨少妹尾随在老太医身后,一脸关心。
“原大人左手臂上的伤口已止了血,多休息几日就行了。”老太医写了一帖药方给她。“请夫人到药材行抓三帖药,每日喝一帖即可痊愈。”他背起药箱,坐上马车,向原氏夫妇及戏蝶告辞。
戏蝶扶着杨少妹再次来到原振风暂居的客房。
杨少妹心疼地看着儿子的睡容,泪水盈满眼眶,“这孩子从小习文练武,难免会受点伤,但这次他手臂上的伤口深到见骨啊!”
戏蝶柔声安慰,“伯母放心,太医不是说过,原大人身强体壮,只要定时喝药、换药,多休息几日就能痊愈。”
话虽这么说,但她还是对他的伤口感到忧心。
他不是武状元吗?怎么会伤得这么重?
杨少妹偷偷觑了若有所思的戏蝶一眼,瞧见她小脸上掩不住的担心,心头浮上个计划。趁儿子受伤期间,将这丫头强留在他身旁照顾着,搞不好能增进他们之间的感情。
好,就这么办。
杨少妹以袖拭泪,“我怕丫环们不细心,小蝶,这几天麻烦你帮他更换药布好吗?”
“好。”她毫不考虑地答应。她住在茶行的这段日子大家都很照顾她,她也该尽些心力。
“你真是位好姑娘。”杨少妹感动地握住她的双手。
“我先在这儿顾着,伯母您去歇会儿。”
晓得儿子伤口虽深但无大碍,她放心地把他交给她。“那我晚点再来。”说完,杨少妹让丫环扶回房歇息。
戏蝶坐在床畔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原振风。
他是怎么搞的,才出门两天,就身受重伤被人送回来,真是有辱武状元的名号,亏他还是大伙公认的京华传奇!
话又说回来,他的武学造诣是全京城中最好的,到底是谁有这份能耐伤他?
一个名字急速闪过她的脑海——
会是西门钰吗?
京城所有的医馆、药材行几乎每日传出遭窃的消息,皇城的侍卫、官衙的衙差们个个疲于奔命,至今却一点成果也没有,各方的压力让原振风不得不在半夜埋伏,等待偷儿光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