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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嘴巴长在洛阳百姓脸上,他们要怎么说谁都没辙,然真实的情况是——

  「文商儒,你什么时候才要收心接下我的工作?」文家二公子文达鹤素来冷脸没好气,看见小弟尽了玩兴才悠哉游哉晃回家,心头更是冒火。

  「长幼有序,让贤这事还轮不到你。」文家长公子文贤仲沉稳道,手上的茶杯转呀转的,状似漫不经心地瞟了小弟一眼,启口提醒:「要接也是接我的,这位子本来就该是你的。」

  文达鹤立刻摇头:「大哥,不是作弟弟的不让,而是达鹤能力不足、智谋平庸,这几年若不是有大哥处处照顾,这帐目我也没法理清。所以为了咱们文家好,我自当让给更有能力的小弟,大哥是天生的商人,退位就太可惜了。」

  「小弟比我更适合行商,他才是天生的商贾。」老奸巨滑无人能敌,他文贤仲差之千里,还是早走早好。

  「不不不,大哥和小弟是财神爷转世、一生下来就注定要作商贾,我什么都不是,是该安份守己乖乖待在家中作蛀虫,一辈子庸碌无成。」

  文商儒简直要捧腹大笑了。

  这两位兄长还看不破注定终身为商的命运啊,又想把担子丢给他。

  要真接了,就轮到他变成大门不得出、二门没得迈的可怜虫了。

  等哪日他笨到将封了二十二年的慈悲心肠端出来再说。

  「哪来这么多财神爷?」原来他人在这。「文商儒,你答应过要带我去找江湖的。」孔致虚窜入凉亭,话落就想带人跑,压根没理另外两人。

  「你净带怪人回来。」文贤仲皱着眉头说,不赞同之意显露无遗。

  怪人?是指他吗?「要说怪,你们才怪吧?表里不一真让人百思不得其解,何苦来哉。」

  文达鹤拍桌,冷冷瞪向小弟带回的外人。

  偏偏,这位仁兄迟钝有余灵敏不足,话一出了口就像黄河泛滥决堤,哗啦哗啦没完没了——

  「我看你们俩明明就挺爱作买卖的嘛,成天忙得废寝忘食还兴高采烈的模样,摆明就是喜欢嘛。这世上哪有人做不喜欢的事会这么卖力来着?管他街谈巷议、流言蜚语做什么?要就拿去呗,反正这家伙文文弱弱的,怎么看都是扶不起的阿斗,又没兴趣作生意,来洛阳的一路上他除了玩还是玩。与其成天想着要避开议论让位子给他,好把你们文家给败了,不如全心全意作买卖,证明今日一切是用自己的实力换来。」

  文家老大老二对视,彼此看见对方脸上的讶异与狼狈。

  没人敢说他们小弟是扶不起的阿斗,因为他根本不是;可在这客人面前,他家小弟被嫌弃得体无完肤,活像败家子。

  再者,这成天要找江湖的古怪人士疯言疯语真个刺中他们心底的痛,他们不是不想接下爹的棒子,只是他们心知肚明自己的名不正言不顺,再加上旁人背地里的闲言闲语,让他们的立场更难堪。

  可——这些都与他这个外人无关啊!

  「小弟,要慎选朋友。」这是身为大哥文贤仲的建议。

  「切勿误交损友。」这是二哥文达鹤的苦口婆心。

  「大哥二哥啊——」被孔致虚强拉起身,文商儒半靠在他身上,笑着。「这人虽然疯,眼睛却是好的。小弟也是,像大哥二哥这么聪明的人,怎会想不透小弟经年累月带领商队离家的真正用意呢?」

  文贤仲与二弟相觑。

  话真多。「哎呀呀呀,狗都想得出来他是想帮你们两个,给你们机会表现,好让你们能在别人面前更拾得起头来,不过还是很奇怪哪你们俩,年纪明明就比他大,何苦怕他这尾小弟?哎呀,不说了,再说天又要黑了,走走走,答应我的事要做到啊,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的。」

  被强拉走的文商儒只能挥挥扇子告别两位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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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自及冠起便因带商队而不常在洛阳露面,但因年少美貌相富豪家世,文商儒在洛阳行走倒也挺容易被认出来。

  此时此刻,文商儒看着说要自己带他找江湖,到了街上像压根忘记有这回事儿,这摊走走那摊晃晃的人,深深叹气。

  俊俏的睑上洋溢兴奋神采,天晓得回洛阳这一路上他的好奇心添了多少麻烦,害得他用来买卖的货样大半当成赔礼送人,还被当成游山玩水的败家子,唉……亏本哪!

  但一直以来苦思不知如何向两位兄长启口的话题,倒也教他粗鲁地给掀了开,想说的话与他方才所说的相差不远,只是如果从他口中说出怕又会惹来一番风波吧?!

  是他误打误撞?还是当真心思剔透、看出他文家伏涌的暗潮?

  「文商儒,这玩意儿又是什么鬼东西啊?」衣袖被人从下头拉了拉。

  目光向左下—瞥,孔致虚蹲在—个陶俑摊前。

  他拉他一块蹲下,「就是这个。」另一手棒着葫芦状的陶偶。「什么东西?」

  文商儒看了看,并不像东方的货样。「小哥,这是!」

  「文公子,这陶俑小的也不知是从哪来的,但挺有趣就是,您打开看看,里头还有尊一模一样但是比较小的,再打开还有一尊,共有五尊呢。」

  「真的哪。」孔致虚玩出兴味来,笑咧嘴。「文商儒,我想要这个。」

  细却浓黑的眉微蹙。「男人要个陶俑像话吗?」

  「你家摆设的那些陶马彩俑的难道是娘儿们买的?」

  「你有理。」家中摆设的全是他爹的收藏。「小哥,烦你送到文府。」

  「好的,文公子。」小贩喜孜孜收下银两。藏在怀里。「慢走呐,两位公子。」

  文商儒这才想到:「这些天忙,一直没问你,拓拔姑娘人呢?」

  「不知道。」孔致虚分心答:「到你家隔日她就天天往城外去,反正她想做什么谁也拦不住,就由她去了。」

  「一个姑娘家在人生地不熟的洛阳能做什么,你怎么能放她一个人——」

  「她比你所想的还厉害千百倍。」要不他怎么会被吃得死死的。「放一百二十个心,她不会有事,有事的是被她缠上的人。」好比像他。

  「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一个姑娘家。」

  「你——」孔致虚突然别过脸,抬眸认真盯着只差天人美貌一截的美颜,黯黑的眼珠定定锁着。

  文商儒退了一步,他随即跟进。「你看什么?」

  「你是不是对她——动心了?」俊俏的脸表情古怪,隐隐透出酸味。「你喜欢她?」不会吧?

  「你那是什么嘴脸。」心底划过不祥预兆,嘴角扯出干笑:「朋友一场难免担心;更何况拓拔姑娘一直不肯透露她孤身来洛阳的目的,这更让人不得不担心。」

  「只有这样?」疑心病发作,「你敢说你不喜欢她?」

  「拓拔姑娘聪颖机伶,这一路上有她在省了我很多事。」如果没有她在旁牵制行事像莽撞山猪似横冲直撞的孔致虚,他要赔的东西可多了。

  「所以你喜欢她?」

  为什么又绕回原点打转?

  啊!美颜绽出豁然开朗的恍悟:「放心,朋友妻不可欺,我不会抢走你的心上——」

  「别逗了,我怎么可能喜欢她。」

  文商儒凝了面色。「娶妻应娶德,难道你是嫌弃拓拔姑娘的容貌?」

  「我是下喜欢她的睑,但这个跟那个是没有关系的。」

  什么这个跟那个?文商儒恼了。「拓拔姑娘待你情深义重,我看得出来,她对你极好。」想不到他竟然是个负心汉,算他识人不明看走眼了。「如果你敢负心,我们朋友就做到今天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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