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乐呆了呆,「咦?我只是因为你睡觉时我很无聊,所以才……」继而泄气地长叹一声。「好嘛、好嘛!我还想说,若是他们开打的话,我就可以去瞧瞧热闹了,顶多半天而已嘛!可是既然你这么辛苦,就算你不说,我也不敢去了。」
  宫震羽看了她一会儿,又阖上眼了。「那种场面很残酷,不适合姑娘家。」
  「又不是没见过死人,有什么合不合适的?」乐乐反驳。
  「那不一样,你看见的是一个、两个,最多十几个死人,可是在打仗时,看见的却是千百只断手断脚,和数不清的半截身子、半颗脑袋,我保证那会让你三天三夜睡不着觉,就算睡着了,也会噩梦连连,为什么要这样自讨苦吃呢?」
  乐乐沉默片刻。
  「真有那么惨吗?」
  「是有那么惨。」
  乐乐又无语半晌。
  「其实……其实我也不是想看那种凄惨的景况啦!只是……只是想瞧瞧两军对垒那种浩大壮观的场面而已嘛!」乐乐嗫嚅道。见宫震羽无言,她不禁又叹了口气,而后转身出去。「你该喝药了,我去煎药。」
  缓缓睁开双眸,宫震羽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不一会儿,门毡又掀起,沈君陶进来了。
  「二爷,四小姐要我通知您,您最好换个地儿。」
  「为什么?」
  「阿鲁台派遣使者来表示要投降,皇上跟四小姐都认为有诈,很可能不久之后阿鲁台就会来偷袭了,四小姐决定设个陷阱让他跳,到时候怕会波及到您这儿,所以请您尽快挪个地方养伤。」
  宫震羽沉思片刻,而后掀开毛毡,沈君陶吃惊地看着他两腿慢慢挪下了地。
  「二爷,您……您可以下床了吗?」
  宫震羽瞥他一眼。「过来。」
  「是,二爷。」
  沈君陶只犹豫了一下,便应声上前,让宫震羽抓住他的手,慢慢把自己拉起来。不料,人都还没站直,身子就突然往前栽,沈君陶一惊忙扶……呃不!是抱住他。
  「二爷,您还是晚两天再下床吧!」
  宫震羽双眼紧闭,呼吸急促,惨白的脸上冷汗涔涔,他咬紧牙根忍受那几乎让他失去知觉的晕眩感,努力抗拒眼前黑暗的侵袭。好半天后,他才徐徐睁开眼,再试图把身体站直。
  「扶我……扶我走几步。」
  「二爷,还是过两天吧!」
  「走!」
  「是,二爷。」
  沈君陶只好扶着宫震羽走出几步再走回来,就这样,宫震羽已经累得差点喘不过气来了。沈君陶始终以担忧的眼神注意着又躺回床上的宫震羽,直到宫震羽脸色逐渐转好,他才偷偷吁了口气。
  「二爷,我在塔尔部的放牧地那儿已经扎好毡帐,您什么时候要和夫人过去?」
  宫震羽依然阖着眼,又过了好一会儿后,才慢慢睁开眼睛。
  「四小姐有没有说阿鲁台可能在什么时候来偷袭?」
  「可能在三、四天之内。」
  又沉默了片刻,「这两天你就留在这儿,后天我们再过去。」宫震羽说。
  沈君陶又迟疑了。「二爷,还是不要太勉强自己吧!」
  连多看他一眼都没有,宫震羽兀自转身背对着他。「我睡会儿,等我醒来后,你再扶我多走几步。」
  「二爷……」
  「出去!」
  沈君陶暗叹。「是,二爷。」语毕,随即转身出去,脑袋里开始思索着该如何阻止二爷那倔强的性子。
  唔……看来只有靠夫人了。
  于是--
  「乐乐,君陶呢?」
  「沈公子啊!他帮我买东西去了。」乐乐的神情万般无辜。
  「……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耶!他说那东西比较难找,可能要花点时间吧!」
  「……你到底要他帮你买什么?」
  「咳咳,女人家的东西啦!」一脸故作的羞赧。
  「……」
  觑着宫震羽阴沉愠怒的脸色,乐乐眨了眨眼。
  「你找他干嘛?要他帮你什么忙吗?」
  「……没什么。」
  「或者……是要他扶你下床走几步?」
  「没有。」
  「其实我也可以啊!只是我不太扶得动你就是了,所以,要是你摔倒了,我肯定会被你压扁的。」
  「没有!」
  「也许不会压扁,只是受点伤而已。」
  「没!有!」
  「或许也不会受伤,只是乌青瘀肿而已。」
  「没!!有!!」
  「真的没有啊?那就好。」
  「……」
  「为什么我总觉得你的眼睛好象在骂人呢?」
  「不!!!是!!!骂!!!你!!!」
  ☆  ☆  ☆
  当沈君陶又出现在宫震羽面前时,已经是到了非迁移不可的时候了。
  一见到宫震羽阴郁冷冽的眼神,沈君陶就胆颤心惊地暗自嘀咕不已,随后,当宫震羽一看到那辆牛车时,竟然脸一沉,就抓起了他那把孤煞剑,吓得沈君陶差点跪下来哀求饶命。
  就连乐乐看了他那冷酷的神情也觉得有点胆寒。「呃、呃……我们……我们还是快点上车吧!我……我还有点事想问你呢!」
  原本她是想等他痊愈后再问的,免得她不小心又捅他一刀或砍掉他的脑袋之类的,可是,为了应付眼前这种紧急状况,她也只好先拿出来应急了。
  她隐约记得他有说过是误会,现在就来看看那到底是不是误会吧!
  「问我?」宫震羽淡淡瞥她一眼,适才的煞气顿时烟消云散,看样子,他也猜想得到她大概要问些什么。
  「是啊!问你。当然啦!你回不回答都无所谓啦!」
  宫震羽仅是又瞥她一下,而后便默默地让沈君陶扶着他上牛车了。
  牛车上布置得倒是挺舒适的,宫震羽靠在两颗羽毛枕上望着乐乐默然无语,而乐乐则是搓搓鼻子、拉拉辫子、扯扯裙子,搞了半天后才像下定决心似的问出口。
  「那个女人是谁?」
  「我师妹。」宫震羽毫不犹豫地回道。
  乐乐呆了呆。「你……你师妹?」怎么是他师妹?没听过黑煞神有师妹呀!
  宫震羽颔首。「她是我师母的徒弟。」
  乐乐愣了片刻。
  「那……你很喜欢她吗?」
  「不,我很讨厌她!」
  「耶?」乐乐又傻了。「为什么?」
  「因为她是个既刁钻野蛮,又奸诈狡猾,还很爱多管闲事的女人!」
  这么惨?
  「那你那天……」
  「她中了毒针,我在为她吸毒。」
  「啊!」好象……好象真的是误会耶!
  「我想那天她一定很生气,因为……」
  也许不是误会!
  「……我丢下她就跑,不过,那也是她活该,能气死她最好!」
  应该是误会。
  「但我还是很担心……」
  可能不是误会!
  「……师母要是知道了,可能会不太高兴。」
  是误会!
  「假使……」
  「够了!」麻烦请停在「是误会」这边就好了!「我还要问你别的呢!」
  「嗯?」
  「你为什么要邀我和你同行?」
  宫震羽眼光深沉莫测地注视她片刻。
  「回中原后你就知道了。」
  回中原后就知道了?这是什么答案呀?
  「为什么要回中原后才能知道?」
  宫震羽垂眸望着放在膝盖上的孤煞剑。「因为我必须先确定一件事。」
  嗄?怎么……怎么越说她越迷糊了?
  「什么事?」
  「……回中原后你就知道了。」
  又是回京后就知道了?!
  呿!说得这么复杂干什么?简单一句话:不告诉她就是了嘛!
  实在是有点火大了,「那我什么都不想知道了,也不想再跟你同行了,我要到西域去,听说那儿也很好玩,对,我明天就去!」乐乐赌气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