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忙得汗水淋漓,几缯发丝滑落颊畔,她完全不像他在凝香阁见到的那个江南名妓,此刻的她却比那时更美……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对她的观感已经改变。
本来以为她是冷傲骄纵的,但她不是。
本来以为她是心机深沉的,但她不是。
若说她有什么缺点,只能说她太过坦率、莽撞,视礼教为无物,才会引起这么多非议。
想到这里,突然被自己的思绪吓了一跳,什么时候开始他竞这么喜欢她了!?刚刚有那么一秒钟,他几乎忍不住要拥抱她了。
是!他不但想抱她,还想把她藏在任何人也找不到的地方,将她囚禁起来,只供他一个人享用……
天!他真是疯了!
“夫人,我好痛苦……”有个士兵向庄凝伸出于。
她匆匆走向他,想也不想就把手放在他额上。
“你发烧了。”荭凝皱起眉。“别慌,我去叫大夫过来!”她柔声安抚他。
叫来大夫之后,荭凝开始用沾湿了的冰凉布巾为那伤兵擦拭。
陆皓腾见到这一幕,立刻双眼冒火。她居然用那双抚摸他的手去碰别的男人!
“够了。”他几个大步冲到她面前,一把抢走她的布巾,将它丢在地上。“跟我回主帐!”
“你做什么?”荭凝挣脱他的手。“你没看见我还有事要做吗?他需要我!”
他早该知道她绝不可能乖乖听话的,陆皓腾狠狠地凝睇她,他想不到的是她竟敢在众人面前公然反抗他!?
“回主帐去!不准你再出来!”他额上青筋暴凸,恼火地吼道。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握紧拳头,眼中喷出怒火的朝他吼回去。
陆皓腾看她扭腰离去,那诱人至极的曲线竟立刻引起他的反应。
她的话回荡在他脑中--
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又惹他生气了。”
当荭凝像一团狂风似地卷进主帐时,陆展逸斜靠在帐边,眼眸进出一丝嘲弄又有趣的光芒。
“哼!我才不在乎呢!”荭凝忿忿地挥挥手。“反正他总是生我的气,无论我做什么,他都讨厌我。”
展逸摇摇头。
“他不是生你的气,他是在生他自己的气。”他的面容变得严肃,眼里还有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懊恼。“他气你对他的影响力。可能是爹的影响吧,大哥一向很重视责任感和道德观,他从没怀疑过自己对妻子的忠实,直到你的出现,扰乱了他……”
“我对他没有任何影响力。”荭凝不信地嗤道。
展逸不语,但表情明显地不赞同。
“我不管你和他之间如何,我只希望芸心能继续安稳而快乐的生活下去。”
荭凝挑眉。“你很在乎她。”这句话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刹那间陆展逸脸上出现慌乱,她的话像一枝利箭刺穿他的内心,一种被看穿的难堪令他不禁红了脸。
荭凝冷哼了声。“分析别人很简单,但牵涉到自己就不是那样了。”
没等他回答,她就转身进内帐了。
她早知道再回到陆府,一切都会不同。
果然,一回府,他就不曾找过她。
山谷那段日子,似乎已经离她好远、好远了……
除了他之外,府里的人倒是渐渐对她亲切了起来,连一向爱挑她毛病的陆老爷,也在听完她是如何不顾一切地救了皓腾之后对她赞许有加。
但就算所有人都喜爱她,她依然是哀伤、郁闷的,只因他,她在乎的只有他。
另一个令她哀伤的理由是她怀疑自己有孕了。从山谷回来以后,她的月事一直没来,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他。
噢,他的家人一定会欣喜若狂,尤其是婆婆,可是茳凝却犹豫着不敢说--
因为她知道,让她受孕是他唯一会进她房门的理由,一旦她有了,会不会他就再也不来找她了!?
镇日困在这些恼人的思绪中,荭凝唯一的寄托和发泄就在每日固定的晨骑。她很珍惜在马上骋驰的快感,因为她知道,一旦她肚子大得无法掩饰时,这项唯一的娱乐就要被迫停止了。
这日她方从马房出来,正好遇见段芸心。
“庄姊,你又要出去骑马了吗?”她好奇地问,一跛一跛地走向她。
“嗯。”荭凝点头。
段芸心打量着不断喷气的高壮马儿,忍不住摸摸它光滑的毛发,无比钦羡地说:“我好羡慕你喔,荭姊。真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像你一样骑在马上。”
那马儿十分温驯,甚至舔了舔芸心的手掌,让她开心地笑了起来。
“骑马没什么的,只要你肯下工夫学,你也可以做到。”
“我不行。”芸心失望地瘪嘴。“皓腾不会答应的。还行,我的脚……”
“胡说!”荭凝嗤道。“你的腿只是行走秸有不便,一旦上了马,还不是跟平常人无异。更何况,你何必让别人来规定你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
段芸心犹疑地眨眨眼。
“荭姊,你是说真的吗?像我这样也可以骑马?跟正常人一样?”
“有何不可?”
段芸心的眼眸整个亮了起来。
“哇!太好了!荭姊,你可不可以教我骑马?”
“我!?”
“是啊!拜托你嘛!你是唯一一个认为我可以做到的人了。如果去求皓腾或展逸,他们一定把我骂得很惨,求求你!”
荭凝本来不想答应的,但看见芸心一副渴望恳求的脸竟有一丝不忍……
“家里的人都把我当成易碎的花瓶。”芸心苦恼地说。“我要做什么,他们都反对。可是荭姊你不同,我真的只能靠你了……”
荭凝为芸心感到不平,就算身有残疾,但也不应被剥夺人生的乐趣,她想要的只是骑骑马罢了。
“好吧。”荭姊终于点头答应。“不过你可得一切听我的哟!不可躁进,不能逞强,懂吗?”
“我懂!我懂!”芸心狂喜地猛点头。
荭凝带芸心回马房挑了一匹温驯的老母马。
“二夫人,这不好吧!要是将军知道了……”马房的小厮虽然跟荭凝很熟了,也不禁要为她的决定感到忧虑。
“将军不会知道的。”庄凝瞪他一眼。“只要有人别多嘴--”
“可是--”
“别可是了,还不去帮大夫人上马?”
“是。”畏于荭凝的气势,小厮只好摸摸鼻子,乖乖地执行她的命令。
“荭姊,哇,好棒,我在马上了耶!”
看见段芸心天真烂漫的笑容,荭凝也忍不住微笑。
“好,现在我和你并骑,你别太紧张,这匹马熟悉路径,让她载着你前进就好了。”
交代完了,荭凝和芸心缓缓离开马房。
那小厮苦着脸看她们的身影没入林中,脑中浮现万一这事曝光了,倒楣的不会是二夫人……而是他!天哪!
思及此,小厮浑身窜过一阵冶颤。不行!他得赶快去告诉将军!
为了顾及芸心,荭凝将速度放得极慢,她们只在林中的空地绕圈圈。
“荭姊,这 绕好无聊,咱们到林里逛逛好吗?”芸心忍不住抱怨。
“不行!”荭凝立刻拒绝了。“你才初学,还不行!”
芸心失望地垂下头,这和她想像的驰骋差太多了。
“那我可不可以要马儿跑快点?怎么做?是不是甩缰绳?”一抱着最后一丝期望,芸心问。
“别碰缰绳!你还不--”
荭凝还没说完,一回头,看芸心将缰绳举起--
“不要!”她骇然地瞠大眼。
然而来不及了,马儿受到?然的惊吓失控地往前冲出去。
荭凝脸上的血色全失,霎时只感到恐惧和晕眩。她立刻策马朝芸心而去,希望能拉住马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