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他又到浴室里用脸盆接了点水,回到房内想帮他擦掉一身的汗水,但是等他掀开被子,脱掉翟修罗上衣时,他几乎可以说是错愕地怔楞在原地。
因为他以为的男人……居然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
为什么……要用那种愤恨的目光看着她?
翟修罗注视着众人,挺直了腰干,决不退缩。
“你不知道没啊?修罗一出生的时候,就被预言一定会杀掉自己的父亲。”
那又如何?
难道她必须替未来还没发生的事负责吗?
“她身上的灵力太强大了,连她的父亲都惮忌三分,每一次本家有什么聚会的时候,都不敢让她出来。”
那又怎样?
她只是不屑理会你们的这些蜚短流长,也不屑去参加什么聚会。
她害怕的是……看见自己的手沾满父亲的血,还有母亲以及弟弟那仇视的眼,不断鞭挞着自己已不完全的心……
“够了!不是我杀的!我没有杀了他!”
但是她越是坚强,他们越是想要强压下她,致死方休,只因她是一个出生便已被预言未来的诅咒。
“不要碰我!”
然而他越是想要逃离他们伸出来,想伤害她的双手,脚就越像是陷入泥沼一样,逃也逃不掉。
“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
翟修罗奋力地挥动双手挣扎。
她绝对不会被他们抓回去的……
她没有必要为自己没有犯罪的错误赎罪,她没有必要!
她为父亲的预言痛苦了二十年,她不要再付出另一个二十年来让自己再待在那里活受罪。
对,她要逃!
她到逃到天涯海角,再也不想回到那个丝毫温暖都没有的家了!
她是个人!
除去一身特殊的灵力之后,她是个人呀!
她会痛、她会哭、她也会笑,他们凭什么因为一个预言,就打算关她一辈子?!他们凭什么?
“够了!不要再乱动了!”
谁?!是谁拉住她的手?
“你再动的话,医生没有办法替你打退烧针。”
打针?那是什么玩意儿?
她感到自己的手被钳住,而她更是努力地挣扎,直到她慢慢地从噩梦中惊醒,她才看清眼前压着她的男人,似曾相识。
他在对她笑,那个温暖的笑容……让她突然停止了挣扎。
他是谁?!
翟修罗的脑海里只有这个问题。
然后他轻轻地说道:“掴,让医生打完针,你就可以安稳睡上一觉了。”
“你……是谁?”翟修罗哑着声音问道。
他的脸还是那张能够安定人心的笑容。“这个嘛,等你一觉睡醒来就知道了,乖乖睡觉吧!”
他抚摸她的头发,就像在抚摸珍贵的东西一样,温柔得让她觉得眼眶一热,眼角也跟着淌起泪水。
她不是勇敢的,她一直都知道……
因为她打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一直是孤单一个人,即便是住在家里,也和家人们形同陌路。
她好想要有个可以说笑的朋友,她好希望自己能够开怀大笑……
如果睡一觉,她就能得到他的注意,那么她愿意,为他安静沉眠……
“你怎么了,海澈?”池文矢送走医生之后,回到房内居然瞧见言海澈盯着翟修罗的睡脸发呆。
“呃……没,没什么。”言海澈略显狼狈地说道。因为这已经是今天,他不知道第几次为自己的反应感到讶异了。
不过,她方才脆弱地拉着他的手的模样……着实让他心痛。
言海澈忍不住伸出手去,轻抚她仍粥紧的眉心,叹了一口气,才把注意力放回池文矢身上。
“医生怎么说?”他问。
池文矢坐在他的身边,道:“医生说他也不知道病因再哪里,只知道她的身上没有明显外伤,也检查不出什么内伤来,因此现在只能先帮她打退烧针,等她身体好一点,再带到医院去做一次详尽的全身健康检查比较好。”
“是吗?我知道了。”言海澈点点头,“医生有没有说,她什么时候情况会好转?”
“这个嘛,刚刚我不是说了吗?医生也不知道病因,总之现在只能想帮她退烧,晚一点医生会再来看一次。”
“恩。”
然后,池文矢突然一副神秘兮兮地靠近言海澈问道:“海澈,你老实说,她……是你的女朋友吗?”
言海澈啼笑皆非地侧着头盯着他,池文矢却径自说了起来。
“其实你也不必不好意思,我们组织里有很多人都成家了,你要是真的想结婚,别憋着。”
“我没有憋着。”言海澈忍不住纠正他。
真是的,说得他一副尿急找洗手间的模样,其实他和翟修罗也不过第二次见面,只是他却觉得……想认识她更深。
“是吗?”池文矢一副很怀疑的表情,上下地打量着他,“看来你刚刚那么担心的样子,要说你们没什么,我不信。”
方才,他载着医生一路飚车到这里,当门一打开的时候,言海澈那张铁青又焦急的脸,他一辈子也忘不了。
因为言海澈个性相当沉定、稳重,做事不容易出错,而且心思周密,因此像刚刚那么慌张的样子,还真少见。
言海澈听了,眼微微睁大,笑了出来。
“那怎么可能……”
他嘴上上这么说,不过当他的视线回到翟修罗那张连睡也显得十分不安的美丽脸庞时,他又不这么确定了。
因为他在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就怦然心动了。
虽然他误以为她是个男人,但他几乎从来没有将她忘记过,而且一看到她生了重病,他即刻心急如焚。
不过没时间待他深思,池文矢倒也不在逼问他,提出了另一个重要的问题:“海澈,你要留在美国吗?”
“恩?你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说,你不和我们一起回去吗?”
美国的事早已处理了一个段落。
那一位背叛他们的委托人,原本是要当警方的污点证人,却又担心受到杀害,才转向他们请求保护。
当然,如果对社会有益的事情,他们是绝对义不容辞……却没有想到,这位委托人却背叛了他们。
不过他们也不是省油的灯,既然委托人有本事反悔,他们也有本事明快处理,让他吃免费牢饭去了。
而墨家那两个小鬼为了课业,也早就回去了,目前还留在美国,也剩下言海澈与他和一个美国的联络人。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言海澈奇怪地问道,“虽然我常常来美国,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住在美国。”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池文矢摇了摇头,换了一个比较严肃的表情,“我的意思是,你的女朋友现在生了重病,你不能够在现在离开吧?那么你必须先留在美国,等她病好了再回来。”
闻言,言海澈也沉默了。
姑且不论池文矢喜欢误会他和翟修罗之间的关系,不过他说的对,他不能够将生了重病又无人照顾的哀痛,一个人留下来。
谁晓得她的病会不会恶化呢?
此时,那位白发男子的话,回荡在他脑海里……他说他……一个人独居在外,那表示他没有亲人吗?
不,不管她有没有亲人,此时此刻她很明显上一个人住,没有任何人能够照顾她,他绝对不会丢下她一个人不管。
“带她回海岛。”言海澈喃喃地说道。
池文矢一惊,一时之间还以为自己没听清楚,又问了一次:“啥?你刚刚说了什么?海澈?”
“我说,我要带她回去。”言海澈下定决心地说。
当他的视线再度望向翟修罗的同时,他就知道……他无法再忽视心中的感受,更无法忽视她眼中的那抹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