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拉斐尔,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在他怀中,她轻轻留下离别的谢意,千言万语,只此一句。
然后,她踮起脚尖,一个浅浅、淡淡、羽毛般温柔的吻——落在他唇上。
天使的礼物,是最初,也是最终的。
一旁的男子瞬间僵化成石像。
主教一怔,却看见月色下她眼中一闪而逝的顽皮与歉意。心领神会的他也挂起一抹笑容,INC的“天使”,并不是从来只有洁白的羽翼啊!
“分手之前,拉斐尔再教你最后一招吧……想要把吃醋的男人激到吐血的吻是这样的……”他向那两片红唇低下头,还未沾到已被一把大力横加推开。及时站稳没有摔出去是因为早就暗自戒备。
“主教……告辞!”将爱人紧紧拥在怀中的冷火抱着菲利克斯,头也不回地跳上甲板,迫不及待地启航。再迟一秒他说不定会忍不住拔枪干掉这碍眼至极的家伙!
“拉斐尔——如果你知道了幸福的颜色,一定要告诉我好吗?”遥遥地,天使在向他挥手。
游艇远去,水波依依,像临去的告别。
主教伫立码头,眺望水光粼粼的远方,海风吹动他的衣袂,月光下,他身影萧瑟,若有所思。从此之后,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能令他如此呵护了。拉紧风衣,他转身走向另一个世界——
黑暗的、危险的、孤独的世界——没有天使的世界。
*** *** ***
游艇静静地飘荡在黑沉沉的海面上,清冷的月光撒落银芒,为甲板铺上了一层白霜,此刻,除了海浪摇动船舷的轻微拍响外,星月无声,万籁俱寂。
一抹单薄窈窕的倩影悄然自船舱踏上甲板,漆黑的头发散落两肩,宽大的睡袍被海风吹得飘飘欲仙,几乎让人错认是子夜的精灵。
她走到船首,倚着船栏,垂首凝望泛着银光的海浪,唇角慢慢地勾起一个绝美的弧度。“此时,此刻,”她低低自语,“我所感受到的幸福,超越了这世上的一切,我愿用我的生命来换取这样一刻钟时光……”
“上帝,您已经实现我所有的愿望,我对您再也没有别的祈求了。”合起双手,她以近乎虔诚的心情划了个十字。
“天使!”
一个混合着恐惧与震惊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下一秒,她已落入一双铁臂之中,劲道之大拖得她滚倒在甲板上。
“你想干什么!”他牢牢抱住她,气急败坏地吼道,“跳海吗?你就这么不愿意留在我身边,不惜以死亡来摆脱我?你……你就这么恨我吗?”
“我对你的感情可比‘恨’要强烈得多了。”她索性赖在他身上,巧笑倩兮地回答。
他闻言脸色铁青,双臂更加收紧。比恨还要强烈,看来她真是恨他到骨子里去了。“我不会让你离开的,”他低声而晦涩地说,“即使你恨我也罢,这辈子我决不放手!你——是我一个人的!”
他又误会了。她秀眉微蹙,莫可奈何地看他。从来不知道威尔原来这么笨,究竟要她怎么说他才会明白?这世上比恨更加强烈的感情,只有——爱啊!
“除了说这些,难道你就没有别的方法来留我了吗?”
“呃?”他一愣,迷惑地皱眉看她。
“比如说这样,”她昂首轻吻他的额,“这样,”又一个吻落在他脸颊上,“还有……这样。”
微凉的、柔软的双唇,轻印在他的唇上,不可遏抑地挑起他久埋的渴望,在她退开之前,他本能地接管了主控权,带着心灵全副的饥渴,深深地、激狂地攫取那份甜美。
她的肺几乎要窒息之前,终于得以吸进珍贵的空气。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天使?”他疑惑而悲哀地凝望她同样配红的面颊,“这代表你原谅我了吗?还是……在用这种方式惩罚我?”
她好想……骂人!脸颊的红晕加深了,其中有一半是被气出来的。她暗自咬牙,但在看到他凄惶、无助的表情之后,心头一软,气先自消了。
“你曾经说过,你绝对不让自己再次成为被抛弃的那一个;所以,无论是什么东西,在你一察觉到有可能失去时,你就会先一步舍弃,对吗?”
他点点头,避开了她的眼睛。
“当我受伤后,你那无聊的罪恶感和自卑感就冒出来了,你觉得你无法保护我,应该把我托付给拉斐尔,是不是?”
他无言,她当他默认。
“所以啊,”她微笑,颇带着点恶意,“如果是我先开口说不要你,你一定不能忍受自己成为被抛弃的一方,一定是死命抓住我不放,这样一来,你就顾不上什么罪恶感和自卑感了。”
他倏地转头,直盯住她笑意盈盈的双眸,良久,良久,他缓慢地开口:“也就是说,你根本从头到尾都是在故布疑阵,你从来就不想离开我?”
“笨蛋威尔,”她的微笑扩大一点儿,“我是你一个人的天使啊。”
“你真的是在骗我?”他似乎不敢相信地问,紧抱住她的双臂放松,而悄悄探向她的腋下。
“呃,不算骗啦,只是用了个小小的计谋……”话未说完,她已笑得惊天动地,威尔的手直袭她的腋窝,痒得她简直难以招架。
“你这个……小恶魔!该死的!”他毫不留情地呵她的痒,“今天我非得好好惩罚你不可!”
她笑得滚来滚去,上气不接下气,直到她像条死鱼一样瘫软,他才停手,将她重新搂回怀中。她像猫一样依偎着他,细细喘息,笑意仍旧挂在唇边。
“我也发过同样的誓,决不让自己再被抛弃。”静静地过了很久,她抬眼看他,“你是我选择的人,我绝对、绝对、绝对不让你离开我。小时候我没有反抗命运的能力,但对你,我势在必得!”
她的声音很轻,却比钢铁更坚硬。他看着她深深的乌眸,知道她能说出这番话,代表着已经可以正视童年时的噩梦了。
“其实,我们都是同样任性的人呢……”她喃喃地说,“不过我比你讲理多了,至少我还给了你后悔的机会。”
“什么后悔的机会?”他们自相遇起就形影不离,哪来什么后悔的机会。
“就是我们相遇的那一年啊,”她一本正经地说,“我不说话、不笑、不动,如果那时你不管我,我就不要你。可是你从来不肯放弃,我就决定,这辈子都不放你走了。”
这……这叫什么后悔的机会?!他恍然大悟且气结不已。什么受到重创后的心理自闭,当年那些医生个个是白痴吗?
“你……”他一气,脑子灵光一闪,“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吻主教?”平日的亲密就很碍眼了,何况这般唇吻相接,险些教他气炸了肺,直想将主教大卸八块挫骨扬灰。
她撇撇嘴,“你自己还不是跟别人乱来。这个呀,叫做报复!”
他怔了怔,跟别人乱来?墓地醒悟,不由大叫一声,“你那时是装睡!”若非如此,她怎会知道自己曾怒极之下吻过女巫?
“才不是,”她心虚地避开他的眼,“我只不过刚巧在那时醒过来而已。”
他若信她才有鬼!
“这样咱们就算扯平了。”她吸一口气,把心底小小的罪恶感驱散。
“不,”他目露凶光,缓缓摇头,“我们扯不平的。想想你骗了我多少次,我们怎么扯得平?”他重重吻上她的唇,报复地轻啮慢吮,强自克制了多日的渴慕如山洪爆发,倾出心口,“你说,你要拿什么来补偿我才够?”唇齿缠绵间,他模糊而叹息似的呢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