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缃绫……”
“走开,别碰我!”冰冷的玉指用力拨开他伸过来关心的手,一不小心,竟打在他脸上。
众人惊愕的抽气声回响在喧闹的大厅里,数十双目光注视下,他那张俊美高贵的脸容上增添了一道微红的指痕,加上先前在脸上留下的紫色唇印,形成惹人猜疑的暧昧。
缃绫紧了紧手指,强烈的不忍攫住胸房,但一股相反的意念同时与之抗衡,内心在瞬间被两道意念拉扯得好痛。
一部分的她想要跟他说对不起,她不是故意打他的;想要安慰他眼中饱受惊吓的受伤;想要告诉他她完全知道他的无辜,书房的那幕是李洁瑜搞的鬼,不是他错!另一部分的她,却违背良心,索性将错就错,演完这场戏。
“缃绫……”他眼中的无法置信.及声音里的伤痛,在在戳痛了她内心最柔软、没有抵抗力的一角。
然而,项鹏失望的表情在她脑中瞬间呈现,使得软折下来的心又强硬起来。她不能心软,为了项鹏,她不能!
曾几何时,项鹏在她心里的地位超过她对慕鸿的歉疚,为了他,她甘愿当个残酷、卑劣的负心人,即使再难听的话,她都必须对Ben说。
“我们之间完了!”她强忍盈眶的泪水,逼自己看进那双深情如水的眼眸,逼自己用最决绝的态度跟他分手。
“你不是说真的,缃绫……”
“我再认真不过!”她忍住脚踝被扭到的痛苦,缓缓站起身,一字一句的对着他重复,“我们完了。”
“不……”男性优美的嘴唇逸出破碎如受伤野兽般的声音,深黑的眼眸里充满恳求。“你误会我了,缃绫,刚才的事……”
‘你什么都不用说,我不想听!”
“你一定要听!”他着急地拉住她的手,不让她挣脱。“我在书房接电话,没想到她会闯进来……”
“那么大个的人,你竟然会不知道?”她恼怒地瞪着他不肯放开的掌握。
“我正专心的谈公事……”
“公事,公事……不管什么时候你都在忙公事!我受够了,Ben!”她看进他眼里。
“什么?”她语气里的嫌恶,令他错愕。
“你就像为工作而生的机器人,我再也受不了!”
“缃绫,你怎么可以这么讲话!”追在两人身后赶来的何玫君震惊的道。
“表姊,你不也曾经为了Ben的忙碌,而质疑我和他根本不像情侣吗?”
“我是……”玫君涨红脸。
“你说得没错!”她点了点头,目光向Ben。“你宁愿把时间用在工作上,也不愿面对人群。认识你的期间,哪次宴会你不是远离人群,非得我拉着你,才勉强跟人寒暄?Ben,我真的受够了!你是个没感情的人……”
俊美的脸庞霎时惨白,但仍没放开她的手,那双向来柔软、温润的小手在他掌心里冷硬得像冰块。
“缃绫,不可以再说了!”何泰平虽不知两人为何吵架,但觉得外甥女说得太过分,忍不住出口制止。
缃绫不让自己退缩,继续道:“你只会像面镜子般反射别人给你的关爱,自己是半点爱人的能力都没有!你是爱的绝缘体,我再也受不了你的冰冷了!如果李洁瑜认为自己可以温暖你,我恭喜她,甘愿认输!放开我,如果你是个绅士就放开我,不要再勉强我跟你在一起了!”
“跟我在一块是勉强?”他松开对她的掌握,脚步踉跄的退开。
“没错!”她强迫自己看进他眼睛,那里有着因受伤造成的空洞绝望,因遭人误解形成的凄凉寂寞,还有着难以言喻的悲痛。
她的心被他眼里的情绪绞扭得好疼好痛,好想冲过去抱住他,告诉他她刚才的话不是出自真心。但她什么都没做,只是站在原地握紧拳头,任指甲刺进掌心里。
一阵冰冷刺耳的笑声自他唇中逸出,那声音异常的荒凉。漠然地瞪视缃绫最后一眼,他转身走开。男性的背脊挺直坚定,走路的姿势有种无与伦比的骄傲,仿佛缃绫的话对他是无关痛养,他一点都不需要人安慰,也不准人胆敢自作聪明的靠近他劝慰。
只有缃绫明白他有多脆弱,脆弱得只要一个轻触,就能把他击倒。
啪的一声,一个火辣辣的耳光击在她颊上,将她的脸打歪。
“你太过分了!”
耳腔一阵嗡嗡声里,玫君的声音传来,缃绫不敢置信地看向表姊,从那双激愤的眼眸里,仿佛意会到什么。她头晕眼花的踉跄后退,一个旋身,朝大厅入口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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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痛!
脸颊痛,脚踝痛,心更痛!
顾不得去拿放在衣帽间里的皮包和大衣,细续奔出大厅,朝五十公尺外的人门一拐一拐的走去,禁制不住的泪水冲出眼眶,遮住了她的视线。
活该挨表姊打!
缃绫在寒风侵袭下猛打哆嗦,其实会觉得冷,不仅是因为伦敦三月时的夜晚低温,跟心头刮起的风暴也有关。那几乎跟终年欧袭在南极大地的飓冰风温度差不多,即使用双臂紧紧环住自己。还是冷得全身打颤,一张小脸自得近乎透明。
自找苦吃!
她在心里奚落着自己。
身上的雪纺纱晚礼服,虽然轻盈好看,却一点也挡不住夜风的侵袭呀。即使挡得住,不断自心房渗出来的寒意,也保不住流失的体温吧!
或者你根本没有所谓的体温,你的心是冷的!你说Ben没有感情,其实是你没有感情,明明晓得那只是一场荒谬的闹剧,是李洁瑜玩的把戏,故意要你误会整件事,你却将计就计,顺便玩起自己的阴谋游戏!
你想借此跟他分手,用最残醋、无情的话伤害他细致的情感,因为你知道他是个骄傲的男人,一旦你在众人面前羞辱他,他不可能再求你回头,这样你就可以一劳永逸地摆脱他。
你好阴险奸诈,为了要跟项鹏双宿双飞,不惜伤害一颗痴心!可除了这么做外,你没有别的办法!
缃绫凄然苦笑,既鄙视自己,又可怜自己。
清楚她一旦软下心肠,就会在Ben温柔又无辜的眼神下,静静地倾听,体谅他必须到书房接一通紧急商务电话,体谅他是在没有防备下才被李浩瑜得逞,于是就心软了,觉得他好可怜,好无辜,自己不该误会他。接着发现,原本决定今晚要他谈的那件事,怎么也说下出口,甚至接下来的几天都找不到摊牌的时机。就这么一再地拖延,陷进死胡同里打转,直到项鹏回来,她发现自己又一次地对他食言!
她不能再让他失望了!
如果项鹏和Ben之间,注定会有一个人受伤,她自私地选择为她所伤的人是Ben。像项鹏说的,伤害已经造成,早在情人节那夜她跟项鹏在一起,就已经伤到Ben了,不管她如何抉择,她跟Ben都没办法回到以前那样。
她只有用最绝情的方式跟Ben分手,存心要他恨她、忘了她!
这么做最好!
理智上一再要自己相信这么做最好,感情上在伤害他时,尝到反噬的力量。她的心在他转身离开时仿佛也碎掉了,怨恨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对不起,Ben,对不起!
“缃绫!”
突如其来的呼唤令她浑身一僵。
“缃绫……”
这次她分辨出来了,带着激动的低嘎嗓音并不是出自她身后的建筑物,而是萧家巍峨的庭园门外。她不敢置信地睁大眼,项鹏高大的身影迅速来到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