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出何莲卿与关宁之间有私情,糟糕的是,皇帝显然也看出来了。瞧他眉头深锁,神情不乐,分明是察觉到自己绿云罩顶,在那里生闷气呀。
这种情形下,他唯有找来皇帝的心中至爱——续日出面暖颊,免得皇帝一怒之下,铸成遗憾。
“命不长久是什么意思?是无药可医,还是只要找对法子救治,便可以撑下去?”说话的人是皇帝,神情露出一丝焦急。
关宁眼神复杂的注视皇帝,欲言又止。
“事到如今,关兄若有救人的办法,就不要隐瞒了。”戴月从他的表情中瞧出端倪。
关宁看着他,显然是想到他不久前刺向冰心的那一剑,锐利的眼光似想钻进戴月的脑子里,瞧清楚他那一剑是有心还是无意。
戴月回以一脸无辜,低声催促:“关兄直说吧。这件事不仅关系到何莲卿的性命,也关系到莽国的阴谋。关兄显然是除了何莲卿外,对整桩事件最了解的人,有义务禀报皇上知晓,让圣意做最后裁夺。”
这顶帽子扣下来,关宁只好先把自己知道的部分简要说明一遍,听得众人皆呼不可思议。
“莲卿的母亲也太狠毒了,不但把女儿推入火坑,还用这种歹毒的办法害人!”续日忿忿不平道,“幸好皇上还在练金童神功。”
皇帝闻言,不由暗呼侥幸,一颗心怦怦直跳。尽管不确定百日情蛊是否真那么歹毒。
“据好意的说法,百日情蛊越近百日,毒性越强。冰心近日来情绪起伏颇大,今日又目睹好意之死,受到极大的刺激,可能是因此而引发情蛊提早反噬,否则情蛊隐伏体内是难以诊察的。我数次诊脉,也只能觉察出她脉象有异,冷热失调,却对情蛊束手无策。”关宁的语音沉重。
“依照关兄所言,何莲卿不就没有救了吗?除非……”戴月看向皇帝,后者赶紧把头别开,心里嘀咕着,就算我想救,满朝文武百官肯让我救吗?
“我可以救她。”关宁却无此困扰。
“怎么救?”戴月明知故问。
“承受情蛊之毒。”
“你疯了呀!”皇帝大大不以为然,“你刚才不是说,她体内的情蛊会释放出毒素,在交合过程中,侵入男体的经脉,累积一段期间,便足以夺人性命,你还要……”
“金童神功有百毒不侵的功效。情蛊之毒虽然歹毒,但我自信只要每次交合之后,运用神功排毒,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关宁镇静的说。
“你说的交合是……”皇帝脸色铁青,“那怎么可以!何莲卿是朕的昭仪,朕不许你跟她做那种事!”
“皇上,救人要紧呀。”续日劝道。
“可用这种方法,朕岂不是绿云罩顶了!”
“皇上又不是第一次……”
“什么!”
“没啦。”续日陪笑脸,“我是说,皇上大仁大义,有天下人所不及的宽广胸襟,必然不忍心见一名身世凄凉的无辜弱女子香消玉殒吧?与其留着个死昭仪,倒不如见她活蹦乱跳地得到幸福。何况你又不可能像关师兄那么爱她,愿意为救她冒生命危险……”
“话不能这么说。朕不想她死,但朕也不想吃亏呀!”
“吃亏就是占便宜嘛。”续日柔声劝道,“你都肯成全朝哥哥、翕哥哥了,为何这次不肯帮关师兄呢?”
“这怎么可以混为一谈!”皇帝气恼的说,恨恨的瞪视关宁,“你太过分了,嘴上劝朕不得迷恋女色,私底下却对朕的昭仪……”
“我与冰心相识在三年之前。”关宁一脸愧色,“我以为可以忘了她,祝福她与皇上白头偕老,可是冰心……她不是能轻易让人忘记的人。皇上若以此责怪臣,臣无话可说,但冰心是无辜的。”
到了这地步,关宁仍要护着心上人,皇帝不禁心软。
瞧出这点的续日,暗暗偷笑,表情却很严肃。
“皇上心肠最好了,一定不忍心怪他们的。我看这样好了,关师兄不如带莲卿住进定国公府。家母医术超群,说不定对蛊毒会有其他办法可解。即使不能,也能在关师兄驱毒之时,予以照料。加上家父这样的绝世高手护法,关师兄更不可能有性命之忧了。”
“不会太打扰了吗?”
“关兄这么说就不对了!”戴月热情的道,“国师与家父乃是至交,金童神功还是两人合力创出来的,关兄既习了金童神功,家父等于是你半个师父,师徒之间,岂说得上打扰!”
“戴兄……”关宁向来平静的眼神泄漏出罕见的激动,戴月肯在这紧要关头出手相挺,他是感激的。
“关兄就别跟我们客气了。”戴月心里真正想说的是,别给他来个秋后算账,他就阿弥陀佛了。
“我明白了。”关宁若有所悟地点着头。
“就这么决定了。”续日开朗的说。
可有人却开朗不起来,气得颊鼓鼓的。
“朕都还没有答应,你们就谈了起来,太不把朕放在眼里了吧!”
续日无辜的睁着明眸,“我以为皇上大人大量,应该没问题才是。”
“哼哼!”
“皇上。”
她只得嗲起嗓音哄他。“莲卿真的好可怜的。算来,她的不幸,我们都要负责任的。当年她的亲爹若没有为了救我婆婆而死,她与她娘就不会被查坦尔掳去,也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不幸了……”
“那是唐夫人该负的责任,跟朕没关系吧?”皇帝眼露质疑。
“话不能这么说呀。”续日圆滑道,“其实查坦尔一直都善待她们母女,如果查坦尔现在还活着,莲卿如今还贵为冰心郡主,被人捧在掌心里疼着,又何需变成何莲卿,惨遭亲娘出卖呢?所以她今日的不幸,是因为失去了查坦尔这么疼宠她的父亲呀。而查坦尔之所以会死,是皇上派了家父为帅,到石林关指挥唐家父子作战,所以归根究柢,皇上也该为她的不幸负责呀!”
这番强词夺理说得皇帝头昏脑胀,一时间想不出其他话来辩驳。
“好啦,皇上人最好了,就成全他们啦。”续日继续发挥魅力,“看在我的分上,拜托嘛!”
“可是……”皇帝仍感犹豫,“这事要是传出去像话吗?”
“皇上不是说过,要天下人怎么想,天下人自会怎么想嘛!”续日甜甜道,以眼神向兄长示意,戴月立即上前进言。
“只要皇上愿意,对外当然有别的说词。冰心苑里的宫女好音突然发疯,何昭仪不堪受此刺激,当夜便香消玉殒,世上便再无何莲卿此人了!”
“这……”
“这个说法好。连御医都说莲卿寒热交迫,命不长久了。皇上,你答应嘛。”续日眨着睫毛撒娇。
皇帝着实难以消受,只好点头。
“我就知道皇上最好了!”她欢喜之余,不吝惜的称赞他。
皇帝叹了口气,他再好,她还不是嫁给别人。目光幽幽的转开,落向关宁。
他还穿着先前的袍子,衣上渲染着暗红色的血渍,那是在抱何莲卿时,染上的好意的血。
这使得皇帝联想到一件事,“你袖子上的海棠,是莲卿绣的吧?”
“是。”关宁不敢隐瞒。
心里有朵忧郁散开,皇帝不满的说:“那她也要帮朕在袖子上绣上海棠喔。”
众人不由诧异,人家活不活得成还不一定,皇帝却斤斤计较这种小事。
续日没好气的道:“我帮你绣行不行?”
“你会吗?”皇帝怀疑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