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察觉自己的话太伤女儿心了,江雪若放柔语调。
“就算是报答查坦尔与长公主对你的养育之恩,疼惜之情,你也该设法保全小弟这唯一的根苗呀。何况为人子女、为人长姐替父亲、弟弟报仇,都是情理中事,你有能力却不做,如何对得起九泉之下的两人?”
“我……”娘亲说得她哑口无言,她纵有满心的不情愿,满嘴的苦,也只有点头的份。
江雪若欣然依照计划行事,果然如她所料的轻易说服云良长公主、太后与国主桑颜卡邦,派遣使者前去天朝,只是没想到天朝皇帝居然要纳冰心为昭仪,让唐劭杰娶了朝阳公主,把她要女儿进唐家门,谋害唐家父子的计划全盘破坏。
一计不成,她又献上二计以平息桑颜卡邦的怒气。
“冰心若能迷惑天朝皇帝,要置唐家父子于死地犹如探囊取物。让冰心效法西施迷惑吴主,为国主取来天朝江山。”
“万一皇帝不受冰心所惑……”尽管冰心有倾城倾国之貌,然而天朝皇帝把妻子让人的古怪行径遍传宇内,桑颜卡邦早有听闻。那贵妃就算了,皇帝原本要迎娶的芳兰公主他可是亲眼见过,是位绝色美女,皇帝都可以让出了,足以显示皇帝并不留恋美色。
“国主放心。皇帝既然主动纳冰心为昭仪,总会临幸她。在冰心出阁前,蛊后会在冰心身上下百日情蛊,只要皇帝临幸她,百日情蛊会发生作用让皇帝迷恋冰心,在交合时释放毒素,时候一到,天朝皇帝莫名暴毙,必会引起动乱,到时就是国主复仇的时机了。”
“好!好!”桑颜卡邦听得龙心大悦。
江雪若回家却对女儿道:“别怪娘心狠,请出蛊后在你身上下这个百日情蛊。国主对你尚未死心,原本打算在你出阁前,先行玷辱你,是这百日情蛊让他打退堂鼓。因为百日情蛊只能种在处子身上,这也是娘唯一想到,你毋需冒险,又能在神不知鬼不觉下杀人的方法。”
自从江雪若提出复仇之事后,冰心的心境便如槁木死灰般,除了绝望还是绝望。不管江雪若说什么,都只是唯唯诺诺听着,心情极端无助、无措。
“进入后宫后,你要掌握皇帝,设法说服他除掉唐家父子。娘的一生可说是葬送在曹贞仪手上……”
“曹贞仪?”这是谁呀?
“曹贞仪就是唐劭杰的娘亲,唐庆龄的妻子。”江雪若表情狰狞,眼中充满恨意。“当年我心仪唐劭杰之父唐翔华……”
唐劭杰之父不是唐庆龄吗?
瞧出女儿一头雾水,江雪若嘲弄的扬起嘴角,“你以为曹贞仪是好货吗?她原本心仪唐庆龄,她父亲却让她嫁给唐翔华,可是她命硬,生了唐劭杰便克死丈夫。后来她探望你外婆,当时边境战事吃紧,你生身之父便护送我们去石林关,半路上为了保护曹贞仪而死在查坦尔手上。十七年后,查坦尔和你大弟又死在她再嫁的丈夫和儿子手上。我所爱之人的死,全都跟她有关,你教我怎能不恨她!冰心,你一定要为娘除去唐家父子,让曹贞仪尝尝失去丈夫和儿子的滋味!”
冰心这才恍然大悟。娘亲心里竟藏有这么深的怨恨,怪不得她不惜牺牲她,也要除去唐家父子。
然而,再万无一失的计谋若没有老天配合,终于还是要失败。江雪若万万料不到皇帝因为练功的关系,不能近女色,冰心即使身怀百日情蛊,也害不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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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冰心的故事后,关宁有种想杀人的冲动,“你娘太过分了!居然亲手将你推入火坑!”
“我不怪她。”冰心偎依在他怀抱,摇了摇头。该流的泪水都流干了。“娘是个可怜人,她的少女梦、她的婚姻,还有后半生的依靠,都因唐夫人而破灭,难怪她会那么怨恨。”
“即使如比,也不该牺牲你。”
“总得有人牺牲。”如花的唇瓣因自嘲而扭曲。
“早知如此,当初我就带你走。”关宁自责。
“别这么想。”冰心的神情显得平静,两丸黑水晶般的眸子散发柔和的光芒,仿佛已将心底的伤痛全都放下。“你以为太后可以保护我,却没想到……”
“是我太自私。一心求道,不想要儿女私情。如果我当年不逃避对你的喜欢,或许你已经是我的妻子,自然毋需经历这些。”
难以言喻的狂喜萦绕方寸间,冰心忍不住在脑海中想像着身为关宁妻子的一幕。他们一定会过得很幸福吧。
她眼神一黯,勉强自己微笑道:“虽然人生无法重来一遍,但你能这么说,我就很开心了。你毋需再为我担心,专心去追求你的道,我……”
“我不准你做傻事!”听出她语气里的绝望,关宁捉住她的肩膀,坚定的看进她眼中。“相信我,我一定想得到法子解除你体内的情蛊!”
“关宁……”她胸口发热,眼中流动着一股激动。
“别担心。一切有我。”他将她搂在胸上最灼热的部位,稳定的心跳声里,每一下都有着对她的情意,冰心听见了,放心的倚靠着他。
然而,一直冷冷瞧着两人相偎相依的好音,心里可不舒服极了。但表面上,她是一脸无害的。
“关大人,小婢忍不住要提醒你。距离百日情蛊发作的时间,只剩下一个月。若在期限里无法解除情蛊之毒,情蛊会反噬其主。而且越接近期限,蛊毒越致命。另外,郡主若无法达成任务,国主会怎么对付元帅府里的人,小婢也不敢设想。”
“你怎会知道这么多?”他目光冷厉的质问。
她害怕的低头道:“小婢奉命协助郡主完成任务,自然得对情蛊有全盘的了解,以免妨害郡主的性命。关大人若不相信,可以问郡主呀。”
关宁瞧着冰心,她脸上的疲惫让他不忍心再多问。
“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嗯。”
“不准做傻事。一切等我想出妥善办法后再说。”他不放心的叮咛,锐利地瞪着好音交代:“尤其是你!不许再出馊主意!”
“小婢不敢了啦。”好音害怕的低垂睫羽,掩饰眼底的情绪。
“你最好真的不敢!”关宁的口气充满对她的不信任,但没有再往下说什么。
他服侍冰心在床上躺下,柔情绵绵的为她盖好被子,待她合上眼睑,方起身放下床帐,离去前,丢给好音一个警告的眼神。
烛芯依然烧得极艳,好音清秀的脸庞却笼罩着寒霜。
隔着床帐,她瞅着床上娇媚的人儿,那张令百花失色的容颜即使睡着了,依然有让人心跳加速的魅力,只是眼睫下的阴影甚浓……今晚是够她折腾了,而以后……
她深吸口气,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走。
聪明人是不会把一窝鸡蛋全装在同个篮子里。
时间不多了,搭好的线要快点运作,而该除掉的人……她的目光沉沉的、阴郁的落向床上的人儿。
她会为她除去所有该死的人,包括关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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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上,一名宫人持着太监总管福星的令符出宫,说是要替冰心苑主子及其所属的莽国宫女们送家书到莽国使馆,由于这已经是冰心郡主进宫来的第六次,负责边门守卫的御林军详查无误后,便予以放行。
这名宫人直接来到莽国使馆,待约半个时辰,便返回皇宫,看起来和平时没有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