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书桌上的“行云流水”、“笙瑟合鸣”,太后屋里的佛案,都经由她巧手安排过,才会那么赏心悦目,引人人胜,所以找当然知道啰。”
“原来有这回事,无情妹妹怎么不早些告诉我呢?”朱麒的表情有些懊恼。“愚兄屋里有几座盆景,正想找人指点哩。”
天香噗哧一笑道:“你们俩一见面使拌嘴个不停,我看她宁愿去指点猪圈,也不愿指点你!”
“你们说的不是……”朱麒困惑地瞪着无情,好半晌才问道:“你们说的人究竟是谁?”
“我们说的人自然是梦依。”无情无辜地眨着美眸。
朱麒像是被撞钟猛打一记似的怔在当场。
贺梦依那个凶婆娘会有这份才情?!
“你们是说贺梦依?飞白的妹妹梦依?在京城一天到晚踉我唱反调的贺梦依?”他不敢置信地问。
“难道除了她外,你还认识另一个贺梦依吗?”天香不解地反问。
天哪,真是她?!
朱麒可说是糗到底了,他刚才一直以为那个人是无情,没想到却是梦依。
他说了多少称赞她的话?
他十分惊恐地瞪同被他赞作‘劲秀妍媚’的柳体字。
“就连那字都是梦依的杰作。”飞白一副以妹为荣的模样。“当初她为了讨行云欢心,不知下过多少工夫,谁晓得还是跟行云无缘,不过学得的一身才学,却是跟定她一辈子了。梦依是有天分的,若生作男人,成就必不止于此。”
“她跟行云……”朱麒瞪大眼,一股酸气从冑部冒出,直往上冲。
“是啊。”飞白若有所憾的叹了口气。“行云成婚前,是江南多少佳丽的深闺梦里人。梦依跟他青梅竹马,喜欢他是很自然的,可惜行云只把她当成妹妹看。”
贺梦依喜欢过楚行云!老天爷!
带着一抹恶意,朱麒想象着两人站在一块的模样,怎么看都觉得两人不配,像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当然,梦依在他心里绝对是牛粪。
“我看她是癞虾蟆想吃天鹅肉!”他懊恼地脱口而出。
“麒哥,你说什么?”天香张口结舌地问。
“我说……”朱麒涨红脸。“他们两人根本不配!一个是天,一个是地,贺梦依分明是痴心妄想。”
“朱麒,你这话太过分了。”飞白不高兴地道。梦依再怎么说都是他妹妹,哪容得别人损她。“梦依虽不若疏影绝色,但也称得上秀外慧中、蕙质兰心。多少媒人上门提亲,都快把我们家的门槛踩平了!”
“哈!有人娶她?若是有人要她,她怎会十八岁了还没订亲?”朱麒刻薄地道。
“麒哥,你别乱讲,梦依好歹也是花容月貌,才不像你说的那样。”天香辩驳道。
“什么花容月貌?我看是喇叭花的容,残月的貌!那张尖酸刻薄的嘴,有哪个男人受得了?更别提她的恶作剧了,我还记得她把一盆仙人掌摆在锦墩上,害我差一点……”提起这事就教朱麒咬牙切齿。
天香心虚地觑着堂哥,因为这事她也有份。
“那事梦依是有不对,”飞白忍笑忍得痛苦万分,因为他想起朱麒一屁股都是仙人掌刺的糗样。“可是她又不是故意的,只是小孩子玩心重。”
“十八岁,还小吗?我看她分明是蛇蝎心肠。长得一张芙蓉脸也没用,心肠恶毒的女人是没人敢要的,就算有人娶她,也是看在丰厚的嫁妆上!那个恶婆娘注定一辈子嫁不出去了?”正当朱麒越说越顺口,眉飞色舞之际,一道织丽的身影闪电般扑向他,盛怒之下,一出手便是毫不容情,好在飞白眼尖,及时抓住她。
“大哥,别拦我,让我撕烂他那张臭嘴!”梦依气呼呼地叫道。
朱麒这时才看清眼前盛气凌人的美女,居然是贺梦依!
他拚命瞪大眼,心里迫切地想将数月末见的娉婷娇容尽数收人眼帘。
怎么才几个月不见,梦依那张娇若春花、媚如秋月的杏脸,会变得更加动人?
那双怒气腾腾的杏眼似寒星般朝他射出两道怒焰,嘟起的粉唇似一粒樱桃般惹人想咬上一口,两颊因怒火燃烧而更加粉嫣动人,胸前浮凸的浑圆曲线引人遇思,扠着手的柳腰看起来若绢束般织美,虽在盛怒之下,整个人却美得像株火红的蔷薇,浑身带刺。
朱麒只觉得喉头干涩,心中有股火焰在燃烧,一时之间竟然无法转开眼光。
她那身盛装打扮,活脱脱是词人笔下形容的‘云鬓雾砭胜堆鸦,浅露金莲簌绛纱’般的美女。在他的记忆中,似乎没有任何女人在生气时会像她这么美。他的眼光缓缓在她凝脂般的娇容上梭巡,记得在京城见到她时,她也没这么美丽。是什么改变了她?让她像贺家园里的迎春花一般开放了。
朱麒不由得纳闷起来。
※ ※ ※
丫鬟们重新换过茶,梦依和天香已等不及地凑在一块聊起别后的景况。看她们像两只小麻雀般吱吱喳喳的,朱麒遂从对梦依的惊艳中清醒过来。
呸呸呸!他刚才到底在想什么?
怎么会对贺梦依产生遐思呢?
明明是只麻雀,他却把她想成凤凰。奇哉怪哉!
梦依和天香亲热地坐在一起的画面,他是不陌生的。两个女孩由于年龄相近,碰在一起时,两张小嘴便像黄河之水滔滔不绝般,聊个没完。不过这画面像是少了什么似的……对了,就是赵珊那个小妮子。三只小麻雀凑在一块,活像是闹烘烘的市集。
疏影说,她的义妹赵珊已随她义父、义母返回四川,连带着把赵珞也带回去。
可惜。朱麒摸摸鼻子想,赵珞那小子武艺高强,才华洋溢,两人聊得挺投契的,没想到此次访江南,赵珞却回四川了,让他少了个玩伴。
“原来你们昨日就到了,为什么今天才来我家?”梦依嘟起粉唇懊恼地质问。
“还不是麒哥嘛……”“喂,别又扯到我头上。”朱麒赶紧打所天香的话,面对梦依怒焰闪烁的眸光,自卫地道:“明明是你说想看疏影的那对孪生儿子长得像不像,所以我们才先去玉剑山庄,怎么这会儿变成是我的主意了?”
“没错,话是我说的,可是你什么时候这么听我的话了?”天香一副“赖定你”的顽皮样,她现在有梦依撑腰,对朱麒更加肆无忌惮。“明明就是你想看疏影……”
“哟,原来如此。”梦依恍然大悟地瞇起杏眼,鄙夷地睨了他一眼。“原来是王爷难忘旧情,所以急着去见心上人的孪生姊姊聊慰相思啊。”
若不是知道梦依一向对他没有好感,朱麒有可能把她这番酸溜溜的话当作在吃醋,也因为如此,他对她的这番挖苦,更觉得难以接受,一把火直往上烧。
“我可不像梦依小姐这么痴情,”他不怒反笑,浓眉嘲弄地扬起。“为了博得心上人的欢心,硬逼着自己学习那些完全不符合自己品味的琴棋书画,我越想越替你觉得委屈。教一个刁蛮妮子学做淑女,实在是难为你了。”
“朱麒,你说什么?!”梦依气恼地瞪大眸子,一双杏眼火大地扫向兄长。飞白被她盛怒的表情吓得噤若寒蝉,连忙转开眼光。
“哟,还需要我直说吗?”朱麒一副死到临头还不自知的得意笑脸。“飞白说你为了行云学这学那的。哎哟,可真难为你了。”说完后,一双虎目似笑非笑地斜睨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