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样了?”耳边忽然传来梦依焦灼的声音,朱麒这才注意到,在这间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除了自己外,显然还有别人。
“梦依,你别急。疏影会有法子的。”飞白爽朗的声音在此刻显得略微低沉。
“他已经昏迷了两天。”梦依破碎的望音悲伤地响起,朱麒听了心里好难过,想发出声音安慰她,喉头却干涩得厉害。
“梦依,别搪心,疏影已经在设法了。”无情温柔的安慰着她。
“大嫂,都怪我任性。呜呜呜……他若有事,我也不想活了。”
“梦依……”朱麒再也听不下去,拚命挤出声音,终于发出呕哑难听的嘶嘶声。
“怎么样,朱麒?你醒了吗?”梦依立刻奔到他面前。
朱麒的手在空中慌张地乱抓,纳闷众人为何不点灯。梦依很快抓住他的手,贴到脸颊上,朱麒只觉得触手所及是一片湿冷。
“你醒了吗,朱麒?”
“梦依,别哭……”他低声安慰她,喉咙里像有烈焰在烧般难受。“为什么不点灯?”
他的问题令梦依怔了一下,求助的眼光穿过从药罐内喷出的蒸气,看向疏影。
“屋里很亮,并不需要点灯。”疏影富有安定人心的温柔嗓音在朱麒黑暗的世界中响起。“王爷,你的眼睛受伤了,暂时看不见。”
“什么?!”血色自朱麒脸上消失。
疏影充满权威力量的语气立刻安抚了他的不安。“王爷信得过我吗?”
这还用说?朱麒平静了下来,咧开一抹笑。
“连太后身上的怪病,你都能医好,我自然相信你。”
“那请王爷静心调养。先喝一碗药好吗?”疏影示意飞白将朱麒扶起,将一碗绿色药汁递给梦依,要她喂朱麒喝下。
朱麒差点将带着薄荷凉、苦到极点的汁液吐了出来,他蹙紧眉笔,硬着头皮喝下。
等飞白将朱麒放躺在床上后,疏影手中的银针随即扎下,朱麒顷刻间失去知觉。
“好了,我们到房外说。”疏影走出去,众人连忙跟上。
等到大家坐好后,疏影才以显得疲累的望音开口道:“赤鳞蛇是一种生长在东北兴安岭毒沼泽内的蛇类,它最毒的并不是它的毒囊,而是那身长年浸在毒沼泽的磷甲。若是将这身鳞甲磨成粉,天下间除了毒沼泽内的一种叫三色昙花的植物可解外,并没有解药。”
“你是说朱麒没救了?”梦依发出一声悲呼,神色不敢置信。“可是……你是武林第一奇才的义女,你应该可以……”
“梦依,我不是神仙。”疏影苦笑。“我已经给他服下义父特制的解毒丹,又和大姊以冷、热两种不同属性的内力替他驱毒……”
“那就是说他有救了?”梦依动人的水眸里闪现出希望的光芒。
“梦依……”疏影轻叹口气,面对着她眼中的期望和信任,实在不忍心泼她冷水。“只能说幸好宫乙和你急救得宜,马上清洗朱麒接触到赤辚粉的皮肤和眼睛。可是赤鳞粉的毒性极剧,仍然侵入了朱麒的体内。他的肺部吸进了毒粉,在我和大姊的内力催逼之下,去掉了一大半。最糟糕的是眼睛部分,如果我们不能尽快拿到解药,朱麒不只有失明之虞,更可能会没命。”
“不,不会的……”梦依听后不由得泪流满腮。“你可以救他的,对不对?我们……我们可以到关外找解药,你不是说有种三色昙花可解毒吗?”
“梦依,就怕远水救不了近火。”疏影无奈地道。
“那……我们可以去找天马牧场的人,他们一定知道害朱麒和我的两个女人是谁。我们找绿枝要解药即可。”
疏影看向飞白。
“梦依,为了这事,爹在事发后的隔天早上就找过天马牧场的高总管,同他查问这两个女人的来历,可是高总管并没有说什么。”
“不,他一定知道!”梦依不信地叫着。“她们一定跟战云有关系。我亲耳听见她们为了战云要杀我!”
“飞白,我也觉得高总管乍听到绿枝和银袖这两个名字时,表情有点古怪。”无情沉吟道。“我看你有必要再去问个清楚。你可以跟高总管说,这关系到武威亲王的生死,若无法及时找到解药,到时候只怕天马牧场也难逃干系。”
“好,我会再找他问过一遍。宫甲说这两个丫头轻功不错,借着栉比磷次的房舍将他甩脱,显示这两人已在苏州潜伏了一段时间。我问过琴歌坊,只知道绿枝是两个月前自行上门卖身的。”
“这两人有没有可能逃离苏州?”疏影问。
“不太可能。当夜安国公世子杨亨泰就下令封锁城门,水路码头也发布了海捕公文,她们没那么容易逃脱。”
“问题是,官府已挨家挨户查了两天,却没下文;连天香公主也下落不明。”疏影忧心忡忡。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一个朱麒受伤便罢,连娇贵的天香公主都在琴歌坊里失踪,这下可难对皇帝交代了。
梦依不由得更加懊悔听从天香的话,跑到琴歌坊去。如果她们没去那里,这些事便不会发生。她不会心碎,不会跑到那间鬼屋,听到绿枝和银袖的密谈,更不会害得朱麒为她受伤。都是她害的!
见到梦依又在掉泪,无情连忙递了手绢过去。“梦依,你要振作起来,王爷还要你照顾呢。”
“可是……我没脸面对他。若不是我任性,也不会把他害成这样,又弄丢了天香公主。”
“这事怪不得你。”疏影冷静地指出。“若要怪,先得怪杨亨泰把王爷约了出去:然后要怪战云,不知从哪惹来风流债,弄得有人要暗杀你。总之,这事战云及天马牧场难脱干系。依我之见,一要防止天马牧场的人潜逃,二要请贺伯父立刻修书给天马牧场的主人战雄,我会派人以八百里加急文书送到,务必要他给我们一个交代。”
“这……”飞白感到为难,他深知父亲的脾气,他必定不愿为难战伯父。
“姊夫,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疏影眼中闪着坚定的光芒。“一个不好,贺家便要大难临头。现在也管不了友谊不友谊了,只有尽快查出真相,揪出真凶,解除王爷的毒,找到天香公主,这场大难才能化解。”
“我知道。我会说服我爹。”
“那……天香公主失踪的事,要不要让王爷知道?”无情直视着疏影,严肃地问。
“嗯……”疏影皱起秀眉,沉思了一下才回答。“我看暂时瞒着好了。他现在这种情况,实不宜操烦。”
“万一他问起呢?”梦依想到的是两兄妹原本都住在贺家,现在朱麒受了伤,天香却没来看他,一定会引起他的怀疑。
“能瞒多久便瞒多久,等到他问起再回答。”疏影决定道。“就跟他说我们已挨家挨户找了,很快会找到天香的下落。”
“我明白。”梦依咽下难以入喉的苦涩,举起沉重的脚步,返回房间照料朱麒。
第九章
朱麒睡了又醒,醒了又睡,经过三天的调养,力气似乎恢复了些。
在没那么渴睡之后,他最先感觉到的是梦依的疏离。
他宁愿她像以前待他那样凶,也受不了她此时的疏远有礼。
“来,我知道你嘴巴仍苦苦的,特别为你做了绿豆薏仁粥去苦味,绿豆薏仁最降火了。”梦依手持白瓷制成的汤匙,在碗里舀了一匙,温柔地送到朱麒的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