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察觉到她的凝视,风云侧转头看她,顾盼间流露出的飒爽英姿,更教初月迷醉。
经由日日勤于刮胡后,他匀称的下颔仍有微现的胡须。褶痕深刻的明亮眼睛微眯,瞳眸处跳动着火样的光明;坚毅、挺直的鼻梁下,是充满个性的宽阔薄唇。
嵌上铜片的牛皮甲防护着他宽阔的前胸,凤族鲜艳的服饰,使他看起来更是英伟过人。
左右两臂都戴上特殊护臂,修长矫健的长腿紧夹着马腹,高大的战马在他高超的骑术下,踩著有节奏的步伐。
放眼望去,骑聘在马上的儿郎中,有谁比得上她的风云!
一抹骄傲飞上她眼睫,越发使得那双秀媚的眼睛灵动得像要滴出水来。
风云猛地深吸一口气,声音低哑地警告:“你不要这样看我好吗?再看下去,我可管不了你现在是我至高无上的族长,而我是你的侍卫队长啰。”
初月及时咬住粉唇,止住往上冒的咯咯娇笑,醉人的媚意迅速在眼中敛去,换上尊贵的王者气势。
她险些忘了他们正置身于敌人之中。
数日前她和风云带着属下潜进九黎势力范围,在靠近凤族居住的隐密山区附近,得到凤族的接应,迅速换上凤族服饰,带着一批贡献给蚩尤的财宝上路。而后他们于上次被风云袭击的森林附近,遇上蚩尤的巡逻队伍。
当时她立即表明身分,由他们护送往蚩尤所在的涿鹿。
眼看着前方的城镇越来越清晰,初月收起轻浮的心情,带着几分戒备,面对即将来临的挑战。
风云有些后悔刚才的警告。
身为男人,他很享受心爱的人对他的迷恋;可是身为战士,却不得不小心防范,生怕被敌人知悉两人间的关系。
从和这队九黎巡逻兵遇上,他便没再亲近初月。两人间的亲吻、搂抱,只能化作目光缠绵,稍稍宣泄满腔的情意。然而,以后连目光缠绵都得尽量避免。
他可不想泄漏初月的女儿身分。尤其听说蚩尤颇好女色,要是让他晓得初月是娇滴滴的女人,他可没把握能保护初月全身而退。
吐出悠长沉重的叹息,风云开始觉得他一定是疯了才会答应初月来救芔。尽管在父亲面前信誓旦旦的保证,事实上他却是一点把握也没。
计划再严密,也不如临场的应变。他只希望蚩尤能比他想像中笨一点。
时间就在两人各自沉思中悄悄流逝。
村落的影子越来越清楚,众人清楚地看见绿油油的农作物,整齐的阡陌,错落有致的屋宇,及在这之前,沿着道路成两排纵队的欢迎队伍。
这群雄纠气昂的战士在他们接近时,突然高举手上的尖矛大喝一声,吓得众人胯下的马匹险些失控,拉长的马儿嘶鸣声夹杂在战士的吼叫声里,集结的声音刺耳得教人头皮发麻。
好在这阵混乱很快结束,马匹被控制住,继续往前赶去。在队伍的终点,头戴铜盔、显然是为首者的魁梧大汉率先迎了上来,身旁跟着初月的舅舅芔。
初月勉强压抑内心的激动,直到双方接近,这才绽出笑容,目光落在芔身上。
“族长!”芔清朗的眉目略略蹙着,眼中有着不赞同,但仍笑着上前欢迎。
“这位就是凤族的族长?”呼图张着大嘴,一时之间难以合拢。他还以为凤族族长身边那位气势不凡的英俊大汉,才是堂堂的凤族族长哩!没想到却是这位漂亮得似娘们的少年。
“是。呼图头目,容我向你介绍敝族族长。”芔隐忍住满腔疑问向呼图道,眼光很快扫了一遍初月身后跟着的穿着凤族衣饰的战士。
这一看,令他更加困惑。
当他听说巡逻队伍正护送凤族族长一行人前往涿鹿而来的消息时,心里惊疑交加,心想,难道初月又改变主意了?
及至看到初月的随从,他心里的惊疑情绪更加扩大。
其中是有凤族的女战士没错,但另外那些雄壮魁梧的大汉,对他而言是陌生的,不可能是凤族里的祭司。
芔的眼光落到在初月身边,面貌英俊、威武高大的男子,那双锐利如鹰的深炯眼眸,正迅速打量全场。晶亮的眼光和他短暂交接,凛然的气势直迫而来。芔感到呼吸一窒,在他的目光下,发现自己的意志力逐渐涣散,心中一惊。
“凤族长,呼图代表大王欢迎你的到来。”呼图的眼光迷惑地盯着初月过分美丽的容颜,仍然不太敢相信眼前像是发育不全的瘦小少年会是凤族族长。
初月形状优美的朱唇微扬,澄澈的眼眸放射出尊贵的气势,笼罩向呼图。
“有劳呼图头目了。”初月刻意压低声音回应。
“凤族长太客气了。”呼图仍盯着她看不停,风云有些恼了,不悦地轻咳一声,引得众人的注目。
“对了,这位是……”呼图看向风云。
“他是我的侍卫队长舞阳。”初月的眼中疾闪过一抹诡谲的笑意。
芔听了她的话后,下巴险些掉下来。
舞阳?
他?
芔惊愕地瞪视这名神态自若的男子,不明白舞阳怎会突然变成男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位侍卫队长气宇不凡,一定很受到凤族长的器重吧。”呼图道。
“没错。”初月亲匿地瞄向风云,两人的眼光交会,而后她又转向呼图骄傲地道:“舞阳是凤族第一勇士!”
这次芔赶紧扶住他的下颏,否则真要掉下来了。真的舞阳的确是凤族第一勇士,但眼前这位他可就不清楚了。
“那倒要好好领教了!”呼图热络地朝风云伸出手,风云微扯嘴角,伸出手和他把臂言欢。
“大王设了晚宴款待各位,待凤族长稍事歇息后,呼图会带领各位赴宴。”呼图领着众人走进村落,待凤族人安置妥当后才离去。
芔憋了满肚子的疑惑终于爆发,顾不及凤族祭司的威仪,他指着风云张口结舌地问:“他到底是谁?舞阳呢?”
第六章
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之后,芔不免责怪他们的胆大妄为。
“族长,我不是让小兔跟你说别管我吗?”
“芔舅舅,您虽然是这么说,可是我能真的不管您吗?再说,小兔也舍不得您啊。”初月苦笑。
“父亲……”小兔涕泗纵横地奔入芔的怀抱,芔抚着女儿的发,心情激动。
室里只剩下他们四人,其余的随从有的先行休息,有的则担任守卫工作。
“这么做实在太危险了。”芔轻叹一声,仍不表赞同。
“芔舅舅,我们既然来了,自然有因应之道。您的情况这么危急,初月不能坐视不管。”
芔明白初月的个性,倒是对风云竟然没阻止初月前来感到纳闷,不由得怨怪地瞪视他。
风云耸耸肩,无可奈何地道:“我劝过她,可她不听。”
“我若是你,就算捆住她,也不让她来。”芔气呼呼地道。
“芔舅舅,这不关风云的事。”初月下意识地维护着风云。“再说,您怎么可以教他捆住我!”
“初月,你这孩子真是任性。”芔实在拿她没辙。从她和风云交换的眼光,他看出两人间已暗生情愫。对这点,他不知道是好是坏。
然而,事情已发展至此,他再多说也无益。
“对了,舞阳呢?她为什么没跟你一块儿来,反而换成了这个舞阳?”说完,芔还古怪地睨了风云一眼。
“舞阳她……”初月眼中浮现一层忧虑。“那天她逃走了,从此下落不明。风云派人打听,仍然没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