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有水袋及几张烙饼,二小姐带在路上用。我看天色不平,二小姐恐怕无法在城门关闭前赶回洛阳。从这里往前走的六里路有小径通往那家村,村长与我有些交情,二小姐就在那里借宿,明天再上路回洛阳。”
“就依商叔叔的。”舞妍这时候只想快点离开,免得她大哥回来照上面,到时免不了挨一顿骂。以商隐和其他的镖师拱手致意,施展轻功,一溜烟的消失在众人面前。
第二章
沿着官道走六里路。果然看到一条岔道,远处似有炊烟袅袅,舞妍猜想那里必然是商隐所指的邢家村了。
确定目标后,她放松心情停下来喘口气,在一株伞状的大树下歇腿。
舞妍的轻功虽然不错,但仅限于短程,长程赶路就显得力有不逮。加上没吃饱,赶了六里路已让她头昏眼花、两腿发软。
吃了两张烙件,喝了半壶水后,舞妍憋了一天的尿意再难禁忍。她窜进不远处的树林,找了个隐密之处,就地解放。
吁了口气,正觉得神清气爽时,方才发现天色不晓得什么时候暗了下来,雾气自林子深处涌出,遮住了来时路。
她在心里暗叫了声糟糕,这会儿别说到邢家村了,她连怎么走出林子都有问题。眼下只好凭籍极烂的方向感拣了个方位,但也不是随便挑的,她还晓得朝夜雾较淡的方位走。走出林外;一条小径蜿蜒进迷离的夜色中,舞妍绷紧的嘴角终于能咧开。
哈。看来她认路的本领也算有一套嘛。
安步当车的沿着曲折的小径走去,舞妍一开始还能维持着悠闲的心情,仰头春着夜空里挂着的那缺了一半的月,以及令人眼花撩乱的满天星斗,可是等她走到气也喘了,脚也酸了,吃了两张饼的肚子接着咕咕叫,脸上的安适表情再也挂不住,圆润的小脸紧缩在一块、脑中只剩下一个大问号一一邢家村在哪里?直觉告诉她该停下脚步往回走,但回头路是一片阴郁的黑暗,正如摸黑前进的层峦叠嶂。同样看不到一丝灯火,使她犹豫了起来。
看来,邢家村是找不着了,或许前头有人家可以让她借宿。
舞妍并不知道她误走进了一座有恶虎横行的山林里,当地的猎户早在一天前就搬离,即使上山打猎也会结伴同行。她只觉得一股夜晚特有的阴冷氛围自四面八方涌来,使得腹中的饥火烧得更旺。她停下来喝水吃饼,但在吞了四张饼后,她不禁想念起自家厨子做的各式甜点了。红豆汤、冰糖莲子、蜜枣糕、芋头粉棵……随便一种都比又冷又硬的饼好呀。
或许被她大哥削一顿都比在这里饥寒交迫强,她不禁后悔没有听商隐的话跟着镖队走。舞妍边走边哀叹,只觉得蔓草萋萋阻隔了来时路,扑面卷来的萧萧朔风又带来夜里难耐的寒气钻进她衣服里。虽然有外公给的暖玉护住胸口,四肢和脸的部分还是禁不起客气摧残,冻得她全身打起哆嗦。自小到大没受过饿罪、冷罪的她,忍不住自怜了起来。不晓得郑文柽在知道她现下的处境后,会不会觉得过意不去。他若肯听她解释、接受她的道歉,她又何苦走这一起,把自己弄得这么惨。但郑文柽什么都不知道,即使她死在这里,被冻死、饿死,甚至成了豺狼虎豹肚里的点心,他还是不知道呀!
想到这里,舞妍顿时觉得小径两旁的阴郁暗处似有什么东西在窥伺,吓得她心如小鹿乱挖,头皮发麻。突如其来的一阵狂风,吹得枝摇叶动,隐身在黑暗树林里的禽鸟拍翅声此起彼落的传来,更增添这一刻的诡异恐怖。原来只在舞妍想象中的豺狼虎豹仿佛在黑暗中化为实形向她扑噬而来,她吓得尖叫一声,拔腿狂奔。
她跑了一阵后,发现身后除了风之外,其实没有东西在追她,心里的恐惧阴影渐渐淡去,脚步缓下来,大口的喘息。
混乱的脑中似有一缕声音在笑她胆小。她咬住下唇争辩,她不是胆小,她只是害怕。任何人遇到这种事都会害怕嘛,她只是个普通人,一个人在夜里迷了路,害怕是理所当然。有了这个理直气壮的想法后,她方能挺起腰杆,重新面对身处的环境。
这下子她真的不晓得自己在哪里了。回顾都是阴森森的暗影,分不出东西南北来。哀叹声中,一缕重新唤起她肚子饿的气味飘浮在空气间,舞妍情不自禁的循着像是烧烤野味的气味走。分花拂叶,跳过石头,穿过草丛,甚至差一点撞上树干,舞妍总算在一处空地上发现火堆,上头架着像是山雉之类的野禽在烧烤。
双足似有自己意志般的对准目标物奔去,双手更是顾不得烫,抓起被木条贯穿的山雉撕开其中一条腿,咬住冒着热气的肉。
好烫哦!
肚子实在太饿了,舞妍冒着嘴巴会被烫伤的危险,用力的咀嚼。
哇,真是人间美味!是哪个名厨烧烤的?她一定要把这人请回家烧饭,要是每天都能吃到这么美味的烧烤,就大幸福了!
怀着这个美好的想法,舞妍很快啃完一只山雉腿,正当她伸手准备撕另一只鸡腿时,潺潺作响的水流声中,夹着一阵清朗的年轻男子歌声传来。
声音早就存在了,只是舞妍一心都在食物上,直到嘴里的饿虫解了馋,才有空注意到。她竖起耳朵,隐约听出是李白的“庐山谣寄卢侍御”。她之所以对这首诗熟悉,是因为她的外公乐石清每次带她去采药时,总要吟诵个几次。
“我本楚狂人,狂歌笑孔丘。手持绿玉杖,如别黄鹤楼。五岳寻仙不辞远,一生好入名山游……”她能背熟的就前头几句,可这人却吟诵得跟外公一般畅顺,她不禁好奇起来。边咬着山雉腿,边循着歌声往前走,约莫三十来步的距离,在布满浓密草丛的石头堆后有一座水潭,阵阵雾气自潭而往上飘,一道背对着她的古铜色身影浮沉在水潭中央。
当她对那堵披散着长发的宽背发怔时,歌声正唱到:“大江茫茫去不远……”。清朗有力的声音还在耳边统绕,那人身影却如鱼儿般潜进水里。
好快的身法!
舞妍在心里暗赞,潭水的另一侧接着传来“黄云万里动风色;白波九道流雪山……”逸兴述飞般的清亮嗓音,在另一波水澜兴起之后,停顿约两个心跳的时间,如游鱼般的身影重新窜出靠近舞妍这边的潭水,带起了好几道水柱,溅起飞沫无数。
一堵宽厚、蓄满力量的男性胸膛就在点点飞沫间浮现舞妍面前,她还来不及反应,便将他颈部以下的硬累结实的肌肉尽收入眼里,连带被他浑身散发出难以驾驭的狂野魅力给震慑住。天呀,地呀,她这辈子还是头一次见到没穿衣服的活生生男人,没想到是这副可怕的模样。是可怕没错,不然她怎么会感到呼吸困难,胸口像被人用力捶击了一下般难受,浑身发热了起来?更令人心慌的是,明晓得不合礼仪,她却有股冲动想的要凑上前去,摸一摸覆盖着一层水流,在月光映照下像上好丝级般柔滑的魁梧男性体魄的每一块隆起的肌肉是不是真的那么好摸。还有那鼓起的男性胸膛,强而有力的双臂,壮顶平滑的腹肌,乃至于隐在惊鸿一瞥的结实长腿,她都好想再看个仔细,研究个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