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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错,加上她又姓胡,江湖中人才会给她起这个外号。”刘夫人含笑地回答。

  “我还在想,怎么有人穿一身大红来参加人家的寿宴,这不是抢了主人的风采吗?不过,她穿红的,倒不显得俗。”“那是她的招牌,不管去哪里,都是一身红。”

  “不会参加丧礼也一身红吧?”邢夫人眼露不可思议。刘夫人干咳了声,掩住嘴巴笑道:“这倒没听说。”

  “先别说那种闲事了。”瘦小的妇人不耐烦同伴们将话题越扯越远,言归正传道:“重点是,胡礼荭是铁炽的师妹,华小姐才是铁炽的未婚妻。做师妹的,亲热地喊着未来的师嫂叫敏瑜妹妹,你们都不觉得奇怪吗?刘夫人,你是铁夫人的表妹,依你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像是没意料到她会如此敏感,刘夫人越过邢夫人投给对方一个富含赞许的眼神。

  ”袭夫人问得好,我也酌量了许久呢。”

  “酌量什么?”邢夫人间。

  “邢夫人看不出来吗?”裘夫人摇头叹息。“铁炽拜在胡家堡堡主门下已有好些年了,他与胡礼荭朝夕相处的机会少得了吗?我听说他跟胡礼荭常常结伴在哪里去行侠仗义,胡礼荭也常和她兄长到铁家庄做客,可谁有听过铁炽去探视未婚妻,或是华小姐来铁家庄玩了?谁亲谁疏不就一目了然了!”

  “可是他与华小姐的婚事是铁家庄做主的呀。”

  ”话是没错。”刘夫人眼底充满悲悯,“表姐跟表姐夫绝不会允许儿子抛弃华小姐,可是……人家若日久生情,乃至于生米煮成熟饭,以胡家堡的地位,铁家庄也不能不认帐呀。”

  “刘夫人这么说是什么意思?”裘夫人眼睛一亮,声音跟着兴奋地颤抖了起来。“难道他们……”

  “我可没这么说喔。”刘夫人赶紧撇清自己的立场,细长的眼神却灿起一抹狡黠。“我只是怀疑而已。若不是得到主人的默许,胡礼荭凭什么表现得像个当家主母般穿梭在满堂客人之间?”

  “你说的是没错。不过胡家堡难惹,华家就好欺吗?人家都说北胡南华,就知道华家的财势足以与胡家堡相抗衡了!何况与铁炽订亲的人是华家,于情于理,他们都站得住脚。”

  “裘夫人,你不要太天真了。这不是谁比较难招惹的问题,就拿我那位湘君表妹来说……”

  “你是说齐夫人?”

  “没错。我这位湘君表妹年轻时,可是南京有名的才女。年方十三,以诗礼传家的高家就前来下聘订亲了,结果两年后,嫁进高家的人却是她堂妹。”

  “有这回事?”邢夫人与裘夫人面面相觑。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我那位湘君表妹什么都好,就是太拘礼了,虽然跟高公子有婚约,还是谨守男女分际,即使见着面,也只敢隔着老远点头问好。偏偏那位高公子与她堂哥交好,时时往她伯父家去,与她堂妹见面机会多,竟然暗通款曲,乃至于蓝田种玉,我那湘君表妹性子又倔,一气之下退了亲事,还赶在两人成亲之前嫁入齐家。她这负气嫁人,可害苦了自己。高公子虽是负心,倒也人品端正,齐家这位尽管风流倜傥、财大气粗,却是个花心浪子,结果不要跟人共事一夫的她,还是得眼睁睁地看着夫君每隔一段时间纳进新宠,说有多呕就多呕呀。”

  “你是说……”邢夫人仍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我可没有咒华小姐的意思。但今天的情形,大家都看到了,华小姐的处境比我湘君表妹还要险恶,胡礼荭可不是那种肯委屈自己当妾室的人……”

  “华小姐更没道理委屈自己从元配变成妾。华家可是南方首富,怎吞得下这口气。”裘夫人不以为然。

  “就算华小姐愿意委屈,铁庄主夫妇也不会答应。铁庄主是那种宁可被天下人辜负,也不会负人的铁汉呀。”邢夫人跟着附和。

  “所以我才要左思右量嘛。”刘夫人辩解道。“我猜想,极有可能是华小姐认了栽。她不是答应退婚,便是打算忍气吞声,同意两头大了。”

  “事情可以这么办吗?”邢夫人狐疑。

  “男人三妻四妾本就平常,华小姐要是能忍一时气,未必不能得百年安。就担心她像我湘君表妹一样气怒下同意退婚,嫁个更糟的。”

  “那就惨……”

  裘夫人的“惨”字未完全吐完,便传来“哎哟”的惨叫声,几乎在同一时候,不远处的银杏树上也响起了噗噗的羽翅拍击声,几道灰色的小身影飞出浓密的枝桠,气氛登时有些诡异。

  “刘夫人……”邢夫人眼睁睁地看着同伴往前跌出去,根本来不及出手相救。

  “刘夫人,刘夫人……”裘夫人很快回过神,慌张地过去探视。“你怎么了?”

  “我我……”趴在地上的刘夫人痛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最后在裘夫人的扶持下勉强起身。

  “走路要小心嘛。我们年纪都不小了,可禁不起摔呀。”邢夫人埋怨道。

  “我我……难道是故意的吗?”刘夫人痛得眼泪都掉下来了。“走着走着,右脚突然没力,就摔着了。”

  “哎呀,现在可……”

  “邢夫人,你也别埋怨了,快帮忙扶刘夫人到客房休息。你不是衣服弄脏了,要换一件吗?铁夫人请了春风班来演蟠桃会,咱们得快一点,不然赶不上了。”

  别看裘夫人身材娇小,指挥起人倒颇具气势,邢夫人乖乖地上前帮忙扶人,一行三人往后院的厢房走去,渐行渐远。

  礼谦低眉注视着自己的右手,像是没听见刘夫人一路上的哼哼哎哎,修长洁净的食指与拇指和搭在一块,彷佛仍可以感觉到一束力量众集在指尖,虽然那道夹带着怒气的内息早已消失在刘夫人身上的环跳穴。

  不曾对一名弱女子动过武,也从来没有让脾气失控过,刘夫人却让他破了戒。

  像是想不通自己为何这么做,礼谦回忆着出手时的情形。

  怒气并不是陡然而生的,而是逐渐增幅达忍耐的限度,瞬间如狂浪般席卷了理智,直到出手时才发觉自己被惹恼了。

  认真说来,刘夫人的话不过是导火线。先前在寿宴上,看到那些贵客在得知华家与铁家解除婚约,争相向华敏璁推荐自己的丑态,才是他气恼的原因。

  他们怎么可以把华敏瑜当成大奖一样地争夺!

  还有华敏璁,他不应该让自己的姐姐成为被人争夺的对象,这对任何女子都是一种亵渎,何况是像华敏瑜那样娴静柔雅、姣好聪颖的女子,她值得更好的对待!

  还有那些夫人,谈论人家的私事已是不该,怎么可以认定华敏瑜唯有忍气吞声,答应与人共事一夫,才有好日子过;如果选择退婚,将来的姻缘就会不好云云。难道女子遇到这种事,就只能……只能含悲忍辱地逆来顺受吗?

  为什么她不能走别的路?

  为什么她不能有更好的人来疼惜?

  只要想到华敏瑜有可能遭遇到刘夫人口中的那种遭遇,他就无法忍受。

  至于为什么——

  礼谦缓缓抬起的眼眸,透过摇晃的绿叶朝天空望去……

  “呼!那三个八婆总算走了。”

  娇脆的嗓音猝不及防地窜进他耳中,惊愕的同时,视线不由自主地循声望去,只见两道窈窕的身影就站立在他所藏身的银杏树下不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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