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说……”仙仙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惊慌地摇着头,“人……好多,我们坐得又远,根本……看不到……”
“谁教你坐那么远去的?”
“因为……”在他凶狠的眼光嗔瞪下,仙仙着急地搜索枯肠,勉强找到借口。“好挤……对,人好多好挤,我跟玫璇表姊不习惯人挤人,便到空旷的座位上坐。反正大厅里的空位还有……”
他眼里的怒气并没有因为她的解释缓和下来。
仙仙心里的狐疑加深,再次试探道:“我们坐那里应该没有妨碍到你什么吧?”
他抿紧嘴巴,她那么做的确是该死的妨碍到他了!
若是她同其他名媛一样使尽千方百计想得到他的注意,而不是故意离他远远的,或许他不会一再将眼光梭巡过去,发现她笑容甜美地和景翰谈笑风生时,被她快乐的模样刺得眼睛生疼、心头肉如被剐了一大块!
但这些话……他别扭得说不出口,索性让酸辣的情绪窜向眼睫,宣泄积压了好几个小时的不满。
“呃……”仙仙被他瞪得心慌意乱。
必须要承认自己很胆小,不是那种敢在老虎嘴边拔毛的勇士,既然人家不想说,没必要强迫对方解释,反正……她知不知道都没关系。
“如果没别的事……”她悄悄收拾桌上的笔记本和铅笔,准备落跑。
“我看到你。”他不情愿地开口。
“看到我?”表面上的意思她懂啦,但仙仙完全不明白这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是何用意。
令她更困扰的是,卫景桓那双先前还凶狠地瞪视她的眼睛里蒙上迷惑的阴影。
仙仙很难将“迷惑”这种字眼与卫景桓画上等号。
他给她的印象太过强势,是那种很清楚自己要什么便能得到的天之骄子。这样的人不应该迷惑,也不会迷惑。
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在她松口气的同时,卫景桓却无法用相同的逻辑劝服自己。
仿佛陷身在浓雾里,不但分不清楚东南西北,连自己在想什么都不能够掌握。
当仙仙离开座位去化妆室时,卫景桓失去了追寻的目标,也失去了应付身边的莺莺燕燕的耐心。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席,他悄悄回到自己的房间,换穿轻便的休闲服,却在不意间从窗口捕捉到她孤独的身影,脚步自有主张地跟了来。
等他发现自己做了什么时,人已经来到凉亭了。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经验,一时间也想不明白,卫景桓期盼地看向仙仙,或许她能帮他理清楚。
“你不是问我怎会在这里吗?”他坦率地回答,“我从寝室的窗口看到你,便在这里了。”
“你跟踪我?”仙仙喊道,眼中闪着恼怒。
“不算跟踪。”他收紧下颚。
“然后?”
“我就在这了。”
废话,
问题是,你在这里做什么?!
仙仙懊恼地瞪视他,没好气地说:“今天是你的相亲宴,你干嘛跑回房间,又跑到这里来?男主角跑掉了,要教那些女主角怎么办?”
“我的女主角在这里。”冲口而出之后,卫景桓怔住了,像是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说出这种话。
仙仙则从最初的惊吓恢复过来,见他攒额蹙眉,好像也被自己的话吓到,不禁觉得委屈。
“你不要乱开玩笑!”她气恼地喊道。“我不是你的女主角,她们全在大厅里等着你……”
“你不是来相亲的吗?”
瞧他问得多理直气壮,好像今天来参加寿宴的未婚小姐,都是为了跟他相亲!
仙仙才不想如他所愿的承认呢!
“就算是,相亲的对象也不是你。”
“什么?!”卫景桓鹰眉倒竖,俊眸冒火。“不是我,是谁?”
“反正不是你!代表宫家跟你相亲的人是玫馨表姊!跟她一比,我跟玫璇表姊都成了不起眼的小花。照我舅妈的说法,你这位人人争着要的乘龙快婿是不可能看上我们的,不过卫家的宴会里群英齐聚,玫璇表姊说,就算漏掉你这尾黄金鱼,还有一整池的鱼可以钓,我们不稀罕你!”
听自己被人用鱼来比喻,卫景桓好气又好笑,还说不稀罕他,简直不可原谅!
“你不稀罕我没关系,只要我稀罕你就成了。”他阴恻恻地说。
“什么意思?”仙仙被他嘴角挂的冷笑笑得毛骨悚然。
“如果我当场宣布,选中你当我的新娘,后果会怎样?”
仙仙倒抽口冷气,后果当然是不堪设想。
就算没被前来相亲的名媛们眼里的妒火给烧死,苟延残喘地回到家,玫馨表姊也不会放过她!
即使侥幸过得了玫馨表姊那关,宫家人的数落一定会不留情地落到她头上,到时候她会被扫地出门,流落在外餐风宿露,成了没人理会的小可怜,只有玫璇会瞒着家人暗中接济她,情况说有多惨便有多惨!
没想到他会这样陷害她,仙仙气得全身发抖。难道卫景桓想报复她上次不小心撞见他跟别人亲热?
“别开玩笑了!”她忍住一肚子怒火,轻声细语地试着说服他。“玫馨表姊很仰慕你,其他条件优秀的名媛也对你意乱情迷,你不应该让她们失望……”
“我管她们失不失望!”对她一再将他推给别人,卫景桓怒火狂烧。“她们不过是我为了让爷爷高兴,勉强自己参与演出的这场相亲闹剧的龙套角色!我没义务为了不让她们失望而委屈自己!”
这种话他也说得出口!
仙仙为所有前来相亲的名媛感到不值,更为自己的处境忧虑。
“就算是这样,也别因为生我的气,拿我当炮灰呀!”
“我是生你的气……”他一字一字地从齿缝里挤出,事实上,她的每句话都让他气炸了!
说他开玩笑便算了——虽然他最初是有几分玩笑的性质,还想把其他女人塞给他,认为他看上她,是拿她当炮灰,她就这么不将他放在心上?!
想到自己为她做的许多莫名其妙的事,卫景桓便觉得呕,至少在他厘清楚心中因她而起的混乱前,绝不让她置身事外!
“但也是认真的!”
“不会吧?”仙仙哭丧着脸,“你应该不是那种小气的人。就算我不小心撞见你跟别人亲热,对你说话又不客气,不必用这种方式报复我,这可是关系到我的终身幸福……”
“我不是报复你!”
有人会因为被撞见那种事,气得想娶对方来报复吗?
卫景桓对她的逻辑感到不可思议。
而且只在乎自己的终身幸福,没想过这件事也关系到他的终身幸福吗?
“好啦,我知道你只是气我,我跟你道歉,你饶了我吧!”
越说越过分了!但气到尽头,卫景桓反而冷静下来,冷锐的目光注视仙仙,发现她闪躲的眼神里有着脆弱和惊慌,心头的火气稍稍消退。
她还是个未解世事的少女,如何能明白成年男子的心情!
何况他的心情……连自己都搞不清楚。
怔怔地瞧着她粉颊上玫瑰红的色泽扩散向修长的颈项,漫进圆领洋装理,他的呼吸急促了起来,某种渴望流窜在体内,从两人最初的那眼便折磨他。
什么原因让他没有伸手撷取她的甜美?
他清楚自己的魅力,只要他愿意,这朵还含着苞的花儿会为他绽放美丽,他却迟疑着,一再放过她。
仙仙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感觉到他的眼光一会儿冰冷得如寒流来袭,一会儿灼热得似要焚烧起来。但不管是冰冷还是灼热,她都难以消受,心情乱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