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作势要下车。
「你别下车,我自己走就行了。」佳音阻止他欲下车帮她开车门的绅士之举,自己推开车门,回头朝他挥挥手,走进警卫森严的大厦里。
之后,她没再回头,但她知道田歆会一直看着她,即使她的身影因距离和两人之间的障蔽物而模糊、甚至看不见了,他的心仍会追随着她,直到她平安地抵达住处,打电话向他报平安,他才肯放下心离开。
这让她心中涌起温暖、甜郁的感觉,久久缭绕不去。
* * *
佳音拨电话向田歆报平安后,便进浴室梳洗。因为头仍很昏沉,她直接上床,以为可以一觉到天亮,哪知睡没多久便被持续不断的敲门声和争吵声给惊醒。
她睁开眼睛,视线迷蒙地注意到从打开的百页窗帘透射进来的光线是昏暗的,就跟她上床时差不多亮度,是由大厦中庭透射进来的光线,她估计现在应该还是深夜。
是谁在吵人?
现在又是几点了?
她爬起身,打开床头上的夜灯开关,发现柜子上的时钟差十分就一点了。她纳闷谁会在这种时候敲她的房门。
她的……
房门……
怔忡间,房外的争吵声变得清晰了起来。
「……我叫你别敲了,听不懂吗?何秀雄,你要把全屋子里的人都吵醒才甘愿吗?」
「不干你的事!我要找的是佳音!佳音,包佳音,你给我起来!」
「你把我吵醒了,才……喂,我叫你别敲了,有事明天……」
「走开!」
「你讲不讲……」
佳音惊慌地跳下床,她不知道秀雄吵醒她做什么,但她听得出来他的声音很急,还带着怒气。而者孝似乎也很生气。为了不让两人起冲突,她三步并两步地冲向门,转开门把,正在跟者孝争吵的秀雄听见声音转向她,脸色铁青,眼里闪着怒火,令佳音害怕地退开。
「……你是不是跟姓田的在一起!」他一个大跨步便进了房间。
「你这是干嘛?佳音爱跟谁一起,就一起,你是以什么立场问她?」者孝不甘示弱地跟着进来,拽住秀雄,不让他再往前一步。
「言者孝,你放开,不然我不客气了!」他冰冷的眼光比刀子还利。
「咦?以为摆出凶神恶煞的嘴脸我就怕了吗?我可是自小就练截拳道的,想跟我过招吗?」者孝摆出架势,一点都不害怕。
「这是家务事,你最好闪一边凉快!」
「这里是我家,叫我闪哪边凉快?」者孝冷哼道,「何况你是佳音的弟弟,可不是父亲或哥哥,有什么资格管她跟谁交往!」
「我不是她弟弟!」秀雄捏紧拳头,脸上青筋暴露。
可惜者孝向来天不怕地不怕,仍以一种气死人的睥睨眼光瞄他,语带不屑地道:「拜托,年纪小就认命点,不要充老大!」
「言者孝!」秀雄充满挫折地大吼。
「我没聋,不用那么大声。」者孝捂住耳朵说。
一种无力的感觉席卷向秀雄,他紧捏着拳头,第一百零一次的问自己,为什么明明知道每次跟这个小魔女吵架没有一次会赢,还要浪费时间跟她说话?
他翻瞪着白眼,决定当她是一只吵人的苍蝇,暂时容忍她的存在,将注意力放在他极欲问个明白的人儿身上。
但当他的目光望过去,看到了一双混合著震惊、错愕、伤心的眼眸时,忍不住想骂自己混蛋。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笨拙地解释,随即领悟到这并不是重点,重新捏紧拳头,眼底亦有重新燃起的怒火。「你跟田歆出去,所以者孝才会来代替你,是不是?」
「我……」佳音不明白他为何看起来那么悲愤,连忙望向好友求助。
「这家伙一发现我去酒乡拉琴,而你没来,便在休息的空档缠着我问个没完。我说你有约会,他就逼问我是跟谁,我没奈何下告诉他你跟表哥出去,他就疯得像个老婆红杏出墙的丈夫想要冲出去扁人。幸好我也不知道你们去哪里,不然他不知道闯出什么祸了!」者孝没好气地说。
「我会闯什么祸?我只是担心佳音……」秀雄为自己辩解。
「是吗?」她不屑地轻哼,「那怎么表哥一到酒乡,你便一副想过去跟他拼命似的!如果不是我机警,拉走表哥,还不知道你会做出什么事!」
「秀雄,你真的……」
在佳音既心痛又不满的眼光下,他的语气结巴,「我我……」
「真是的!佳音都这么大的人了,表哥又是个绅士,何况不到十点就送她回来了!有哪对情侣约会这么早回家的?你到底在担心什么!」者孝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可明白得很。
「我就是担心!」秀雄气恼道,「你那个表哥……他他……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对佳音有企图,全酒乡的人都知道,你当我白痴吗?」
「是你自己当自己白痴!」者孝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不理会他瞪来的凶光,自顾自地往下道:「表哥是在追佳音没错,这又碍着你了吗?别忘了,你只是佳音的弟弟,不是她的男友,连吃醋都没资格!」
「你!」秀雄感觉血液冲上脑门,一时间哑口无言。
但他不甘心,明明心里有那么多的委曲、埋怨要说,他不可以什么都不说就打退堂鼓。
「别人说的话有多难听,你们知不知道!」他气急败坏地说,「大家都说田歆看上佳音,才不追究酒的事。还说佳音是陪大老板上……」
「啪」的一声打断了秀雄的慷慨激昂,佳音惊愕地倒抽了口气,一张小脸失了血色,水气弥漫的眼眸中涌满悲痛和震惊。秀雄则一脸不敢置信地瞪视着打人的者孝。
「别人怎么说是别人的事,你是佳音的弟弟,怎么可以跟着他们胡言乱语,说这种话伤害你姐姐!」者孝眼光冷峻,一字一字的道,「那些在背后讲人坏话、而不敢当着人面说的人,不过是忘恩负义的混球,也不想想若非佳音出面,表哥的怒气有这么好安抚的吗?那天喝酒的人,只怕都被炒鱿鱼了,还能在那里讲人家小话吗?无知的笨蛋、小人,而你比他们更蠢一百倍,更卑鄙一百倍,也不知道佳音是为了谁才去见表哥喔!」
「是为了我没错。」他备受打击地承认,眼中闪烁着说不出口的沉痛与酸楚。「可是我宁愿被他炒鱿鱼、被他告,也不愿意佳音为了我跟他在一起。这比杀了我更令我难受!」
「秀雄……」佳音摇着头,声音破碎。
「你臭美,佳音没那么伟大,我表哥更没那么没行情!」者孝不留情地说,「佳音是善良,但不是蠢。她可以为任何人,尤其是你去向我表哥求情,但还不到牺牲色相或尊严,来换得你的不被炒鱿鱼、不被告的地步!而我表哥这个不晓得被多少女人倒追过的黄金单身汉,就算再哈佳音,也不会没格调的逼迫她拿自己来换你!我只能说,你太高估自己,低估别人了!」
「我……」他被说得一阵惭愧,可翻腾了一整晚的不甘心岂是者孝三言两语所能化解的,忍不住又道:「他们在一起是事实……」
「就不能郎有情,妹有意,互相钟情吗?他们一个小姑独处,一个单身未娶,又是郎才女貌,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秀雄全身一阵灼痛,者孝的每个字像落雷一样地打在他身上,痛得他打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