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令师突然过世,古兄是否会接下长白派掌门呢?」关长风俊秀的脸庞充满笑意。
岳盈很难说。我从家师手中接下天池神剑时,已被钦定为接任者,就算有意让贤,也未必能。对了,令弟可有消息?」古振塘边加快脚步边道。
关长风虽对他急著下山的态度感到纳闷,也没多说什么,微笑地回答:「孟书已在年中捎信回家,说他与采薇在闽南安定下来,我宋师叔也原谅釆薇了,相信不久之後他们就会回家。」
「那要恭喜开兄阖家团圆了。」古振塘不知不觉地使出轻功身法,拉著关长风如风驰电掣般往山下狂奔,这令後者再也按捺不住好奇心。
「古兄急著要上哪吗?刚才比斗时,小弟就发现古兄彷佛有什么急事待解决,心情显得浮躁。」
古振塘听了暗暗汗颜,幸好与关长风的比试只是武艺切磋,否则以刚才急躁的心情,铁定输惨。
「这……」他还没开始说,血色便往上急涌,俊脸涨得通红,显得有些尴尬。「我担心师妹……」
「古兄是指随你一同到关家别馆的两位师妹?古兄放心,湘儿会照料她们。」
「关兄不明白。」古振塘的语气几乎是气恼的。「你应该没忘记还有一个跟屁虫吧!」
「你是说辽东王府世子朱长乐?」
「就是他!」强烈的不满从他紧咬住的齿缝间进出。「那家伙真是讨人厌。」
「会吗?」关长风不置可否。「我看他还好呀。朱长乐不是你那位海师妹的未婚夫吗?」
「是呀。如果他肯专心当海宁的未婚夫,不来招惹柔儿就好!」
「他……招惹风姑娘?」关长风迟疑问道。
「对!」古振塘咬牙切齿地掷出愤怒。「我真後悔没在师父百日之内和柔儿完婚,让那个登徒子有可趁之机!但话说回来,就算想柔已是我的妻子,朱长乐的桃花眼还是照样乱瞟。真不晓得海宁怎么不管管他!」
「朱长乐会这样吗?」
「敢情关兄不信我的话?」古振塘对他一点都不同仇敌忾心生不满。「朱长乐是轻浮无行的浪荡子,最爱戏弄纯真少女。等一下若看见他又使尽法宝,逗得女孩子们咯咯娇笑,你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朱长乐不过是爱讲笑话,古兄会不会太小题大作了点?」
「小题大作!」古振塘忍不住怒火填膺。「他若是只耍耍嘴皮子也就算了。上回竟然拉著想柔的手,说要帮她看手相,若不是我刚好看见,阻止了他,想柔的便宜就给他占去了。」
「也许他只是看手相……」这理由满牵强的。男女授受不亲,朱长乐这么做是瑜矩了。关长风渐有不安的感觉。
「他会看什么手相?就只会逗女孩子开心而已。自从他上回到长白派作客一段时间後,想柔开始嫌我古板,都不会讲笑话逗她。你说这人可不可恶!」
「这……」他也不是个善於说笑的人,萧湘会不会听了朱长乐的笑话,也嫌弃起他了?关长风不禁跟著胡思乱想了起来。
两人就差点没急得胁生双翅,飞抵关家位於泰山的别馆,但身法也够迅猛的,如大鹏展翼般,不到一刻钟便进了门,老远便听见银铃般的笑语声咭咭咯咯响个不停。
古振塘和关长风互觑彼此一眼,不约而同地加快脚步,来到花园的凉亭入口,就见三名少女掩著嘴笑得花枝乱颤,围坐在羽扇轻扬、风流倜傥的朱长乐身边。
「阿乐,你再说一个。」海宁轻拈莲花指,命令道。
「好。有个厨于每爱趁做菜时偷吃,主人虽然知道,但是没有证据。有一天,主人烧酱肉,又怕他会偷吃,於是亲自切好,数好共三十六块,叫厨子去烧。厨子知道主人的伎俩,在烧好後,每一块肉都偷切了一点先吃,等到菜端上桌,主人一看,数目虽然没少,分量却减了些,不禁叹道:『出兵三十六,收兵十八双;点兵兵不少,个个都受伤。』」
噗哧声再度响起,想柔揉著肚子,笑得眉眼眯在一块。「阿乐,你哪裏来这么多笑话?还有其他厨子的笑话吗?」
「当然有。有个厨子在家切肉,切著切著,就把一块肉藏在怀裏。他老婆看见了,就问他干什么这么做,结果你们猜厨子怎么说?」他勾起性感魅人的嘴角,笑看三名娇娃。
「怎么说?」三人异口同声地问。
「他说:我忘了!」
「哈哈哈……」咯咯娇笑再度扬起,三张花朵般的笑颜东倒西歪,全没半点淑女样。
古振塘僵著脸,清了清喉咙。「思——哼!」
「啊?」三张丽颜转向凉亭入口,表情惊愕,眨了眨眼才回神过来。朱长乐则挥著羽扇,似笑非笑地睨向怒视著他的古振塘。
「师兄。」萧湘最先起身,天真无邪的她,似只白蝴蝶般投身进关长风为她敞开的怀抱,磨蹭著撒娇。
「看来我不在时,你倒不无聊嘛。」关长风佯怒地斥道。
「师兄闻起来好酸哟。」萧湘咯咯笑著,淘气地朝他眨著眼。「人家从没听过这么多笑话哩。朱大哥真的好会说喔。」
「哼!他是闲著没事,净听门下的食客给他说笑话。」古振塘对於想柔没像萧湘那样,扑进同样是未婚夫师兄的怀抱,感到不悦。
「古兄还真是说对了。」朱长乐不以为忤地摇著扇子,眼睛、鼻孔全朝上地挑衅著。
「辽东王府的确养了不少清谈的食客,我那些笑话有泰半是从那裏得来的。可是也不是我生来爱听人讲笑话,只是命太好,养尊处优的我无事可做,只能靠听笑话度日呀。」
「是啊,别人都没你这种混吃等死的命!」古振塘冷淡地勾起唇角讥刺。
「哎,有人就是天生的劳碌命。像牛呀、马呀,得供人驱策一辈子呢。」
「牛呀、马呀,的确比起全无贡献、专偷粮食的大老鼠劳碌。硕鼠硕鼠,无食我黍!」
朱长乐翻眼一瞪,没料到古振塘不但说出这句引自诗经魏风硕鼠篇用来讥讽贵族的名句,还暗示他别打他心上人风想柔的主意。真看不出来粗鲁不文的古振塘,肚子裏还有点墨水呢!
「古兄说错了。」他神情无比认真。「我不是什么大老鼠。我是只花蝴蝶,只为逗笑最美丽的花朵,才展示我的舞姿。不信你可问问三位小姐,我刚才逗得她们多开心呢。」
「哼!」他怎会没听见?大老远便听到想柔三人的娇笑,听得他耳朵都要长茧了。
「古兄要是不服,何不也说几个笑话来听听?」
古振塘脸色铁青地瞪他。他才不像他那么无聊,只会说笑话逗女孩子。
一旁的海宁见两人针锋相对,水灵灵的眼睛一转,掩住小嘴笑了起来,斜睨向朱长乐道:「讲笑话有什么了不起!古师兄不是才和你一搭一唱说相声吗?」
「有吗?」他一怔,随即和众人会意海宁是嘲弄两人见面便拌嘴,不由得莞尔。现场气氛立刻从剑拔弩张转变成轻松。
「没想到我和古振塘还有搭档说相声的默契呢。」他自嘲道。
古振塘不理会他,还是想柔替他端了碗桂花莲子汤过来,哄了半天才让那张紧绷的俊脸由嗔转喜。众人度过愉快的下午,等到振塘和想柔独处时,忍不住埋怨:「我看你喜欢朱长乐更甚於我呢。」
「师兄,你胡说什么!」想柔娇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