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双亡?”这四个字重重击中新晴仍有些脆弱的心,清亮的明眸泛出哀戚的泪影,她紧咬着唇,控制体内翻腾的悲伤,将眼泪眨回去。“那我们三姊妹是何人抚养长大的?”
新晴在脑中想像出一部“苦女流浪记”的悲情戏,但这画面不知为什么令她感到有些突兀。或许,她们姊妹的命运设这么悲惨。
“你同父异母的大姊是由她外婆抚养成人,疏影则是被表姑、表姑爹带到四川,而你却是在杭州舅舅家长大。直到前年,你们三妹妹才在父母的忌日前重逢。”
“杭州的舅舅家?”新晴喃喃念着,觉得这几个字眼好像挺重要的。她支着头,愣愣发呆来。
“嗯哼!”皇帝见新晴的问题离目标越来越近,心里着急起来,连忙道:“青黛,我看新晴也累了,让她休息。”
“不!”新晴抓着青黛的手摇头,“我还想跟她多说一会儿活。”
“来日方长嘛。”皇帝笑吟吟道。“再说青黛怀有身孕,你虽然不累,总该考虑到青黛的身体。”
“你怀孕了?”新晴愕然道,好奇的眼光瞄向她微微隆起的小腹。
“是,三个月了。”
“嗳,我都不知道你成亲了。”新晴懊恼地嘟起唇。
“这只是暂时的,等你伤好后,就什么都会起来了。”青黛如此期望。
“嗯。”新晴听她这么说,再度眉开眼笑。她看着青黛起身离开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居然想像着自己大腹便便的模样。
她失笑出声,觉得这个想法真是有趣。
☆ ☆ ☆
青黛离开养华轩后,便朝天香公主的寝宫而去。
天香遣退侍女,和青黛辟室密谈。
“皇兄终究还是软化,让你进宫见新晴。”天香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汁后,对靠在炕床上另一端的青黛说。
“是新晴的要求吧。”她温婉地笑道。
“没错。”天香心不在焉的点头。“她对你有好感。虽然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却下意识地知道你是她可以信任的人,她说,她心里认识你。
“她真的这么说?”盘据在心头的激动,终于再难压抑,青黛泪光莹然地向天香公主求证。
“嗯。”天香点点头,心里却想另一个人。杜玉笙好吗?知道新晴失去记忆后,他的心情如何?是哀伤欲绝,还是……
“如果她认得我,那么玉笙……”
“玉笙怎么了?”天香恍然惊醒地问道。
青黛深深看进她眼中,天香心虚地避开她的凝视。
莫非公主真的喜欢上玉笙了?青黛心中一动。
“公主应该能体会乍听到新晴受重伤、失去记忆时,玉笙受到的打击会有多大吧?”
“他……他怎样了?”天香愧疚又着急地问。
“唉!若不是我们苦口婆心地劝了,只怕早已魂归离恨天。”
“那他现在……”
见天香急得快哭出来,青黛心生不忍。“为了新晴,他自然是听话地保重身体,前两日才呕血的身体,已经大有起色……”
“他呕血了?”天香抓紧青黛的手问,心中着急。“怎么会这样?”她抿紧唇,眼泪成串地滴下。
“放心,他现在没事了。”
“不,本宫如何放心?”天香溜下炕床,来来回回地踱着步。突然,她停下了来,直视向青黛的眼光充满决心。“本宫要去看他。”
我正愁你不去呢!青黛在心里想道。她忙向天香点点头,“不如公主就跟我一道回去吧。”
“嗯。”天香忙命宫女准备,一颗心早飞向她想像中多愁多病的痴情郎杜玉笙了。
☆ ☆ ☆
天香细细观察杜玉笙英华内敛、气定神闭的俊容,跟她想像中的形销骨立、脸色苍白的模样实在差了十万八千里。他真的曾为新晴呕血吗?她不由得怀疑。
“公主别看玉笙这模样,其实是经过本人的回春妙手,青黛的当脸掌喝,再加上他自小打下的深厚内功基础,才能这样活蹦乱跳地出现公主面前。”赵珞鼓起三寸不烂之舌吹嘘道。“公主绝对想像不出他两天前还病恹恹的,风寒加上新晴表姊受伤失忆的消息,差没让阎王把他那条小命勾去哩。”
“是真的吗?”天香狐疑地打量他略显清瘦的俊脸,颦蹙的眉宇间仍有着淡淡的愁郁,只见他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
玉笙情郎的眸光是那么坦荡,天香只要瞧上一眼,心中的任何怀疑便冰消瓦解。她轻喟出声,既感于玉笙对新晴的痴情,亦领悟到就算自己再用心,玉笙也不可能改变心意,不再爱新晴。
正如元稹所说的“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吧!她仅能遗憾自己不是玉笙的沧海、巫山,却不是能责怪他对新晴的真心。
天香强忍住心中的自怜,眼光移向窗外晴朗的雪景。天气转好了,昨日还有漫天的风雪,今日却是云散天开,露出太阳。
“公主……”玉笙欲言又止。
“什么事?”天香转向他,和他恳求的眼光遇个正着,心弦霎时颤动不已。她心头微感苦涩,知他恳求的事必和新晴有关。
“你说吧。”她轻轻叹口气。
“玉笙想求公主帮我和晴姊见上一面。”
“这……”
“公主,我相信只要晴姊见到我,一定能恢复记忆。”
就是这点才糟。天香蹙着秀眉伤脑筋。“你该知道皇上不会允许你们见面的。”
“所以才要求公生啊。”赵珞不满地道。“公主也知道皇上在打什么主意,他分明是想趁着新晴表姊失去记忆时占他便宜。听青黛姊说,公主颇富正义感,你忍心见到玉笙和新晴表姊这对有情人,就这样被皇上的恶势力拆散吗?这不是太不公平了吗?”
“你这些话实在是……放肆了点。”天香为难地绷紧俏脸。
“放肆?有吗?”赵珞一脸无辜的娇嗔道。
“那我就不知道是指什么了。”赵珞冷笑连连。“老实说,事情会演变到这种地步,公主也有责任。”
“本宫有什么责任?”她困惑地睁大眼睛瞪他。
“那天若不是公主将皇上带到坤宁宫,皇上也不会见到新晴,更不可能在色令智昏下强留住她,拆散了玉笙和新晴这对有情人!
“本宫……本宫是一片好心!”天香气息败坏地辩白道。
“是啊,就是太好心了!”赵珞讽刺地撇撇唇。“因为你的好心害得他们分开;因为你的好心,新晴表姊被逼得走上绝路。现在,我们不就是求你再好一次,让玉笙和新晴表姊见上一面,好弥补你前次好心造成的伤害吗?”
“你……”天香几时曾受人这样责骂过,眼眶一红,立刻泪涟涟了起来。
“公主,你别介意,赵珞不是有心的。”玉笙连忙递了条手巾过去。
天香擦干眼泪,咬住下唇瞪着手巾不语。是上好的杭绢,上面还绣了一枝并蒂莲花,看这绣工,便知刺绣的人技巧不俗。
“是晴姊绣的。”玉笙也红了眼睛。
看他那副炫然欲泣的模样,天香也不好受。她捏紧手绢,心情乱七八糟的。
“公主。”沉默半天的青黛上前恳求,“不是我们有意为难公主,而是再无人可理会这件事。我们知道公主人美心好,所以才大胆地请你帮忙。”
“天香公主,请你一定要帮忙。”玉笙挺挺地站在她面前,撩起衣摆就要跪下,天香急忙伸手扶着他。
“你不要这样。”
“如果公主不肯答应,玉笙只好长跪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