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她也仅仅是在发泄回忆当年那件事所带给她的悲伤与愤怒罢了,待发泄过后,她自然会回复原状了。
然而,那种害怕人,不能够信任任何人,还有深切被伤害、被威胁的恐惧,却像是永远无法磨灭的伤痕似的,根深柢固地刻画在她的心灵上,日日夜夜啃蚀着她。所以,她才会如此胆小、才会这么温驯,不敢有任何反抗的意念,这都是当年那件事的后遗症。
可其实她也算是相当坚强的了,否则,在经历过当年那件事后,她根本无法保持如当年那般善良的个性到如今。
她会被恐惧击倒、她会被愤恨主宰、她会迁怒所有的人!
但是她没有。
听她生父说,她娘亲去世后,她始终无法和任何人接近,也无法出声说话,只会躲在床上角落里发抖,一看就知道她是真的被吓坏了,所以,他才赶紧把她送到西域来,以确保她不会再碰上这种事。
但她终究还是原谅了她的生父,她还会替讨厌她、错待她的人说话,她始终是这么善良。
这样的小女人,怎么不教人怜惜呢!
无论他履行这桩婚约的原因是否是责任心使然,但若对象是一个值得怜惜的女人,总是比较令人心甘情愿,且毫无怨言吧?
“那我呢?妳也会怕我,不信任我吗?”
又是好一阵子的沉默,而后她迟疑地抬高双眸。
“嗯──真的好奇怪喔!”她困惑地眨着眼。“从第一回见到你,我就不怕你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我就是相信你不会伤害我,并且相信你所说的每一句话。即使有一刹那的疑惑,可只要一看到你温柔的眼神,我就不再怀疑了呢!”
表面平静,心中却很高兴,“只有我吗?”墨劲竹又问。
马上用力地点了一下脑袋,不小心撞上他的下巴,她哎哟一声皱起了小脸蛋,然后自己抚着撞疼的地方说:“是啊,就你一个,其他人我都会怕,特别是男人。除了父王和王兄之外,其他的男人只要稍微靠近我一点,我就会忍不住发抖,要是不小心碰我一下,我肯定尖叫给他听!”
立刻明白这是当年她娘亲被强暴,和被人恐吓的记忆带给她的影响。想到这里,墨劲竹不禁暗道一声好险,幸好新婚夜他先行灌晕了她,让她迷迷糊糊地和他成就夫妻之实,否则还不晓得她会尖叫成什么样子呢!
虽然之后他再与她亲热时,她都没有害怕的反应,但这会儿一想,搞不好她只是在忍耐而已。总之,看来以后他还是少碰她为妙。
不意他才刚作下这个决定,紫乃夜就冷不防地把凉凉的小手伸进他的内衫里摩挲。
“夫君。”
他倒抽了口气,忙握住她的柔荑,阻止她挑逗人的抚摸。“什么事?”
她挣开他的手,继续往下画圈圈。“你今天不要吗?”
他咬着牙。“妳……想要吗?”
低着脑袋,“如果……如果我说想呢?”紫乃夜嗫嚅道,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妳不怕吗?”
“可是我不怕你呀!”紫乃夜低喃。“而且,我喜欢那时候的感觉,好舒服呢!”
很好,刚刚的决定收回!
墨劲竹不再吭声,一翻身就把刚刚才发誓少碰为妙的小女人压在身子底下,而紫乃夜也顺势把两条白皙柔软的藕臂圈上他的颈子,轻轻的,两双唇瓣密密的贴合上了。
毡房外,北风呼呼地吹,寒夜冷如冰,毡房内,娇喘低低的吟,被窝里却是暖得很哪!
注1:新疆的坎儿井又称地下长城,大多数在吐鲁蕃盆地,是当地人仿效内地“井渠法”而建的,特点是把盆地丰富的地下潜流水以人工凿挖的地下渠道引到地面上使用。坎儿井的结构大致由立井、暗沟(地下渠道)、明渠(地面渠道)三部分组成。
注2:最好的哈密瓜并不产在哈密,而是产在鄯善,当时称为甜瓜。据清《回疆志》记载:自康熙初,哈密投诚,此瓜始于贡,谓之哈密瓜。
注3:北疆妇女婚后改梳两条长辫子,但仍留刘海和在两腮处对称向前弯曲的鬓发,辫梢散开,头上喜欢别一新月形的梳子作为装饰,也有把双辫盘结成发髻者。
注4:依照伊斯兰教规的限制,婚后妇女一般要在帽子或头巾上蒙面纱(琼百勒)。
注5:新疆因地处亚洲内陆,远离海洋更有高山(天山)阻隔,日照时间长,年、日温差大;春季多风,夏季酷热,秋季晴朗,冬季严寒。又因各区地势高低相差巨大,以致各地气候也随之差异较大,因而造成冰川与火州为邻、沙漠与绿洲相映、翠湖与雪峰相依的特殊环境。
注6:伊斯兰教禁食猪、狗、马、驴、骡肉、无鳞鱼和猛兽猛禽的肉,忌食未经杀而自死的动物的肉,也禁食所有动物的血。
第五章
由来征战地,
不见有人还。
戍客望边色,
思妇多苦颜。
高楼当此夜,
叹息未应闲。
──李白.关山月
原想赶到三塘湖去助阵,没想到半途上就撞上了战场,这实在是相当出人意料之外,因为当时阿部娜犹在得意洋洋地炫耀着,自从在沙鸣山出了一回丑之后,乌裴罗就特别去敦请一对听说在中原武林极有名的高手来西域,并拜他们为师父。
“……那两位又高大又魁梧,看着就像个高人,耍起刀来更是虎虎生风、威风凛凛。这一回,那两位也跟着上战场来了,有他们两人,约莫可抵上千百人。所以,你们看着好了,这一仗,咱们畏兀儿族是非胜不可的。而这位墨公子呢!你小心着别软脚就成了,咱们可不需要你去扯后腿……”
言犹在耳,远方猝然传来一阵杀喊声,六个人同时一愕,而后面面相觑。
不会吧?已经杀到这边来了?
随即,不约而同的,六骑同时加快了马步,飞快地朝杀喊声的方向奔驰而去。不一会儿,越过一座草丘后,厮杀地狱赫然出现眼前,那状况之悲壮激烈,血肉横飞之残酷,双方死伤之惨重,看得紫乃夜尖叫一声,差点跌下马去,墨劲竹适时地一把扶正她,同时冷静又迅速地观察战况。
“不……不是吧?”阿部娜目瞪口呆,惨澹地低喃。“我们……输了?可是……那两位师父呢?他们没下战场吗?”
沈君陶突然伸手一指,“在那儿!”他很“好心”的指示她。
“啊!”阿部娜更是张口结舌地瞪着那对被围杀得动弹不得的“伟大级”师父,不要说抵上千百人了,连要抵上三个人都勉强得很。“他们怎么那么……那么……”
“那么没用?”沈君陶又“好意”地替她说完。
已经没空理会他的嘲讽了,阿部娜忙又寻找着她最关心的人。“王兄呢?”
“哪!不就在那儿吗?”沈君陶依然是那么“好心好意”地提点她。“差不多快完蛋的那一个不就是妳的王兄了!”
话刚说完,墨劲竹蓦地一声沉喝。“君陶,保护大夫人!”声落,人便已飞身离鞍,宛如一只大鹏鸟般扑向战场而去了。
“咦?他会飞?”阿部娜顿时惊愕不已地看傻了眼。
“何止会飞,”沈君陶悄悄地接近紫乃夜以便保护她。“我们大爷还会变戏法呢!”
的确是会变戏法,只见金光一闪,围在乌裴罗身边的那十几个瓦剌兵便倒成了一堆;青龙一飞扬,几十个瓦剌兵齐声惨嚎,矫健的身形有如行云流水般地掠飞,周围的瓦剌兵便也如风吹草弯般纷纷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