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命令你立刻下班。”他端起主管的架子。
“知道了。还有事吗?”
“没事!”卡啦一声挂断电话。
没事干嘛打电话呀?利環一头雾水,伸手揉着颈子,感到全身的肌肉一阵阵酸痛。她先将文件锁进抽屉里。才要起身,晕眩再度袭来,几乎跌倒。
她坐在椅子上喘息,知道午饭和晚饭没吃的结果造成血液里的血糖降低,这时候非得吃几颗糖救急。不过她没有糖了,最后一片口香糖也在下午为了提神吃掉了。
她想起茶水间那里有冰糖,做了个深呼吸,等到头没那么晕,才扶着桌子起身。她举步唯艰的往茶水间的方向前进,走没几步,眼前一黑,整个人软倒在地。
虽然是跌在地毯上,身体仍很疼。也亏这疼,让她的一丝灵智不至于跟着昏厥。
她不能晕过去!
在黑暗与微现的光明间她努力挣扎着。
这一昏可不得了,搞不好明天早上这里便多了具尸体。
她还年轻,还不想死,尤其不想死在这里,落个鞠躬尽件,死而后已的名声。
她曲握起拳头,让指甲刺入掌心,维持些许神智。她只要休息一下,然后爬也要爬到茶水间。
只要一会儿,再一会儿。可惜虚弱的身体需要的不只一会儿的时间。人生中从来没有这样绝望过,要是真的这么死了,她大概是辜昱棠办公室里第一个因为饥饿而死的女秘书了。
“谢小姐……”审慎的男声从门口传来,接着她听到沉稳的脚步落在地毯上,然后是一声夹带着焦急的呼唤:“利環?”
我在这里!她想告诉他,又有点不想让他知道。因为她倒卧的姿势不怎么美妙,让他看见会很丢脸。可是到这地步了,丢脸就丢脸吧,总比变成一具死尸要好。
“我……”干渴的喉咙勉强挤出一丝丝声音,但那声音微弱得不比蚂蚁叫好多少,她可悲的领悟到这点。
不晓得是不是蚂蚁叫的声音发挥功效,昱棠在环视了一遍秘书室都找不到她后,往茶水间走去,在地毯上发现她卧倒的身影,快步向前确认。
她狼狈的姿势令他蹙起眉,黑色伸缩布料的及膝裙缩到将近大腿根部,露出一双引人想入非非的修长均匀美腿。他暗暗吹了声口哨,目光盯着她的俏臀和长腿。
“你在这里做什么?”那双穿还棕色皮鞋的大脚停在与她的头只有几公分距离的眼镜落处附近。
利環在心里抗议,她像在做什么?等着亲吻他的皮鞋吗?
“利環?”显然发现到事态严重,他抬起她的眼镜,蹲下身搀扶她的上半身,坚稳有力的男性手掌轻拍她冷凉的脸颊。
“糖……”她模糊的逸出呻吟,“冰糖……”
有一秒钟的时间,昱棠以为她在唤他的名,那声“棠”可是亲密无比。带着一种急切渴望吞食的激情,害他一颗心无端急跳了三下。直到“冰糖”进入耳中,与“昱棠”足足差了一个音,这才幻想破灭。
“你怎么了?”从那张不断冒着冷汗的惨无血色脸颜上来看,她像是得了某种急症的病人。
“冰糖……茶水间……”懊恼于他的搞不清楚状况,利環只得努力再挤出几个字。
这下他总算明白了,猿臂一伸,从健身房训练出来的结实臂肌发挥作用。他将她近五十公斤的阿娜娇躯给抄起,移到距离茶水间颇近的会客室,放在三人座的沙发上。
他离开她到茶水间里找冰糖,终于在橱柜里找到。他将一整桶冰糖包都带到她面前,剥了其中一小包,喂过她如雏鸟般等待喂食的小嘴。
利環纵容自己暂时栖靠在他温暖结实的胸膛上,好让嘴里的冰糖发挥效力,经由消化系统,输进她血液中。
昱棠不放心,又喂了她一包冰糖。
“我好多了。”嘴里的甜蜜尽化为能量,头也比较不晕了,迟钝的知觉顿时敏感了起来。一阵阵强烈的男性气息排山倒海般涌向她,不习惯与男性这么接近的利環不自在的挣扎了起来。
昱棠轻轻放开她,扶她坐起身。那原本失去血色的脸颜涌上淡淡的粉晕,他纳闷着两包冰糖竟有如此起死回生的效力,又或者不是?
他挑起眉看她,利環一迳的低着头。
“你怎会这样?”
提到这点,心里的委屈和懊恼就如地底喷出来的泉水无法止歇。她怨怒的瞪他一眼。
“要不要去看医生?”
“不需要。”她僵硬的回道。
“别孩子气了。万一再晕倒可不得了。”
“吃了两包冰糖不会再晕了。”
“冰糖什么时候成了万灵丹?真有这么奇妙的功效,咱们药厂还有其他的医药单位都没必要存在了。”
他语气里的戏谑令她心里一阵刺痛,强装出来的坚强差点崩解,她咬紧下唇,在泪如泉水涌出之前,别开脸道:“我是因为没吃东西……”
昱棠厌恶的微扯嘴角,不明白身材苗条的利環怎么会和那些怕胖的女人一样以节食减肥。这使得他的语气充满嘲弄。
“为了身材而虐待自己的行为,不可原谅。何况你一点都不胖。”
“我才不是因为这样!”她气不过去的反驳,猛然抬起的眼已蓄满泪水。“都是这些做不完的工作让我午餐和晚餐都没空吃,你这个始作俑者却说这种风凉话伤人!”
她的指控使得昱棠像被人用一把匕首插入心房,难受得紧。竟是自己把她害得这么惨?
“我又没叫你一定要今天做完,有些事明天再做就行,你干嘛——”
“可以明天再做吗?”她挂着两串泪的眼眸愤恨的回视他。“然后再被你骂得臭头?不必了!”
“利環,我知道我早上的语气是差了点……”他软下语调。
“我可不敢这么认为。”她绷紧俏脸回答,以手背挥去脸上的泪水,吸了吸鼻子后,才从茶几上取回他先前放在上头的眼镜匆匆戴上,摇摇晃晃的想站起身,却被昱棠阻止。
“你身体还很虚弱,别逞强了。”
“不用你管,我要回家!”
“我送你。”
“不敢劳您驾!”她仍是一副冷冰冰的拒绝态度。“我可以自己走!”
她推开他,脚步不稳的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昱棠捞起糖罐跟在后头想扶她,却被她一再推开。
利環不顾形象的在他面前擤鼻涕、擦眼泪,拿了皮包就想往外走,可惜虚弱的身体不配合,猛然的一阵晕眩让她落进随侍在身边准备搀扶她的昱棠怀里,她逞强的想再度挣开,这次他却什么都不放手,索性将她又一次抱起。
“虚弱成这样还倔强。”他不以为然的说。
“不要你管!”她腹内盈满的酸楚之气,掀起心海里怒涛翻腾,向来清明的理智也被这股狂烈的风暴给搅碎。“我怎样都不用你管!”
“我怎么可以不管你?”昱棠知道现在说什么她都听不过去,可什么都不说好像也不是办法,他微恼的道:“我刚才已经管了你,没道理现在放手,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亦桦交代?”
这么说来,他为她所做的事,不过是为了跟亦桦交代。
利環越想越难受,眼眶更红了。
昱棠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不由得在心里诅咒。他虽然不敢自认是能言善道之辈,但很少有女人不被他的话打动,没想到在面对利環时,却笨嘴笨舌的一再惹恼她,这令他不次暗暗气馁。
他放柔声音,试着以幽默的语气道:“我的意思是,万一你发生事情,我的良心是不会有什么不安,不过亦桦一定会杀了我。你不想让个后天就要上礼堂的准新娘变成杀人凶手吧?如果这样的话,她老公准会把我从棺材里抓出来再杀一遍。你这么善良的女孩,一定不忍心见我有这样悲惨的遭遇。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