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坐著休息吧!」
她就算跟老天借胆,也不敢劳动尹之蝶这种千金之躯,更不用说尹之蝶从小身子骨就很弱。
「你太小看我了,只下过是捡几根木头而已。」尹之蝶不以为意的反驳,依然坚持己见。
「唉!你可是来教我认字的,不是来捡木头的;」尹之雀手擦腰,开始滔滔不绝的说:「不是我爱说,蝶儿,你从小就爱硬撑,发烧不想喊热,摔了不肯喊疼,身子冷了也不懂得多添一件衣物。真是的,你不想给别人添麻烦就什么都不肯开口,这样才会让人处处为你担心……」
尹之蝶恍若未阖地依然拾著柴薪,唇边却逸出淡淡的笑意,心中盈溢满满的温暖。
尹之雀、小麻雀,这种彷如小鸟儿的性子本来就是如此,聒噪不休,却又清脆悦耳。
尹之雀一旦「念」起「经」来,那「功力」可真的和那种小小鸟儿有得比,事实上,她就只差没在屁股上插几根羽毛了。
「好了。」尹之蝶很仔细地将最後一根柴薪堆在灶旁,有些疲态晃了晃身子,徐缓的在长板凳上坐下。
「看吧看吧!我就叫你别动手咩!」尹之雀强迫尹之蝶灌下半杯茶,一手还不住拍她的背为她顺顺气,口中还是喃喃不休的碎碎念。
「真是的,这么冷的天,你居然也不多披件外套,手脚冷到可是会得风寒的,你呀!忘了上回你自个儿是怎么著凉的吗?就是因为不多注意天气的变化还逞强,所以才会烧得那么严重,让我们都担心得不得了,你可知道那种为人挂心的滋味有多难过吗?所以——」
但是,尹之雀骂归骂,她说出的话,字宇皆是最真诚的关心。
「好好好!小麻雀,你就别再念我了。」尹之蝶立即投降。谁教尹之雀碎碎念的功夫无人能挡呢?
「我还没说完……」她才刚起头而已耶!
「我肚子饿了。」尹之蝶马上转移话题。
「噢!」尹之雀跳了起来,立刻在灶前乒乒乓乓地忙了起来,「我差点忘了,我马上去煮饭。你等一下喔!一下下就可以了,好菜马上就来罗!」
「嗯!」尹之蝶笑笑地看著她手忙脚乱的。
也许,尹之蝶心想,她之所以这么喜欢来这问小屋的原因,不为其他,就是这种热闹且温暖的气息吧?
这种热闹且温暖的气息,正是尹府正宅中最欠缺的。
第一章
天地之城
栋栋屋舍皆按照炬形阵势堆砌,一瓦一砖的色彩鲜明如新,以旭阁为中心点,排列出东南西北的方位,气势磅礴。
奴仆们各个安分地做著自己份内的事,马厩、厨灶,绣房,柴舍、仓库之内,到处都是忙碌不已。而在中庭武场内,一群光著臂膀的镖师正在苦练筋骨,
他们整齐画一的动作十分壮观好看。
天地之城的旭阁,看来十分气派、优雅。
也许是此处只有主人独居的缘故,大半的人都觉得这里太过冷清,冷清到……恐怖的地步,仿佛旭阁不是人住的,而是鬼待的。
烈日沉冷森寒的审视著镜中的自己,镜中的人有一张五宫分明、俊美到简直可以说是漂亮的脸孔,但从朽额角王左下颚,则被一条狰狞且赤红的伤疤纠结盘
据,几乎占去睑上大半的面积。
相信任何看过这张脸的人,都会忍不住大叫一声,「天哪!」然後……那人绝对会在烈日冷冽的目光中,恨下得把那句喊叫给吞回肚子里。
因为,无人下知、无下不晓,天地之城的主子——烈日的性情森寒阴冷,且—出手必定杀无赦!
从来没有人敢以身相试,也从来没有人敢在老虎头上拔毛。
「小——烈烈——哦——」
随著这句恶心的叫唤声,一张笑得贼兮兮的脸孔倏地在门边出现,他的嘴咧得大大的。
「滚开!」烈日的声调没有高低起伏或是抑扬顿挫。
通常,一百个人中至少有九十九个会乖乖的听令,但却偏偏不包括这第一百位笑脸老兄在内。
「看起来你的心情挺好的嘛!」笑脸老兄的手中转出一柄纸摺扇,「啪」的一声张开後,他扇呀扇的,插出阵阵徐风,清凉自己。「嘿!该不会是你准备要娶媳妇儿,所以就开始笑脸迎人啦?嗯!」
「咻!」一只茶杯笔直的朝笑脸老兄的门面飞过去!
「哎呀呀!这么凶哪——」笑脸老兄也不闪躲,只是将扇子一翻一张,一拢合倏地,那只茶杯便连茶带杯好端端的立在扇柄上,一滴茶水也不曾落下。
笑睑老兄随手将茶杯挥到桌上,一屁股就坐在太师椅上伸懒腰。
唉!不是他风云爱道人长短,笑脸老兄暗付,只为了复仇,强迫自己娶个老婆,然後打算把气全出在人家的头上,拜托!这种复仇方式是不是太麻烦了?直接赏仇人一刀不是乾净俐落多了?
不过,话说回来……风云瞄了眼师兄烈日的後脑勺一眼,看著他那充满寒气的高大背影,心中暗忖,这些话恐伯一辈子也敲不进烈日的脑袋里吧?
身为富家子弟的风云,生长在一个和乐的家庭中,他很难体会烈日遭逢那种家破人亡的惨痛;但是,他真的不赞成烈日被昔日的仇恨绊手绊脚,毕竟,日子还是要过下去呵!
「小烈烈,听说你明儿个就要出发了是吗?」
烈日不吭声,仅以颔首示意。
那……是不是代表他最好在天地之城多留一段时日,等著免费看戏比较好罗?
风云悠哉地打个呵欠,暗自下定决心。
他真的有点搞不懂,同处一个师门下,怎么会调教出差距那么多的师兄弟啊?
「绝医」笑笑儿总共收了四名徒儿,分别是烈日、风云、蓝涛、夜隐,他们四人各有所长,连一身特异的能力也是令人啧啧称奇,只不过江湖上的人从来没有人亲眼证实过罢了。
「哎哟……我要死了……死了……哎哟……」
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的尹老爷子咿咿呜呜的叫著,像具活尸似的。
「大夫,咱们家的老爷怎么会变成这样啊?」秋菊夫人拚命拭泪,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只能站在旁边扭著手绢儿。
长胡子的大夫先是替尹老爷子把把脉、按按胸口、摸摸额角……好半晌,他站起身摇头叹息,久久不发一语。
一对妻妾的心被吊得老高。「大夫,这是怎么……怎么回事呢?咱们家的老爷……」
「没病。』大夫好整以暇的说。
「没病?」芙蓉夫人不相信的朝床上的人一比,「没病的人会那样躺著,连起来都不行吗?」教她如何相信?
「夫人,尹老爷的身体无恙,就怕是心头上有什么事纠缠著,这是没有药引可医的,只有趁早把他心头烦恼的事解决,病才会好。」
解决心头烦恼的事?两位夫人互望一眼,黛眉不觉皱得更紧了。
这是不是说,如果她们找出五百万两以上的钱财,尹老爷子就会不药而愈了呢?
呜呜呜,别说了,两位夫人同时暗忖,不如她们也去大病一场算了。
正当她们拉下长长的苦瓜睑时,老仆阿福跌跌撞撞的闯进来,「启……启禀……启禀夫人……」
「什么事?讲个话这么不清不楚的?」秋菊夫人啐了一句,心头的郁卒正无处发泄,有人送上门让她骂骂,出出气也好。
「有鬼……不……有……有人来求见老爷,请老爷立刻出去见客……」阿福像在背书,当他口齿不清地把话说完,然後就——昏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