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他警觉地看去,意外地看到楼旁的梧桐树下躺有一件物体。
他走过去捡起,竟是晨星的绣鞋。急忙仰头往顶上一瞧,触目惊心的一幕呀!
一双皎白的玉腿垂吊在枝杠间,其中一只脚的绣鞋不见了,两边玉臂横在枝桠问,只要她动一下,难保不会掉下来。这一想,更令江平心惊胆跳。
他不免怨晨星怎么这么会躲,不但躲得这么高,还躲得这么危险。
“晨星。”他低声叫唤,深怕太大声会惊动了她,害她坠下。
但连叫了四五声之后,上头却没一丝动静。难道她在上头睡着了?
江平连忙卷起袖子,抬起脚来往上爬。由于这是他第一次爬树,所以,尽管他很努力却难免显得笨拙。终于,他爬到与晨星齐高的地方,抬眼望去,果然见到晨星紧闭双眼熟睡着。
他该叫醒她吗?可是如果突然把她叫醒,她是极有可能掉下去的,但他也不能任由她就这样睡在树上呀!
还是把她叫醒好了,但为免她掉下去,他得牢牢抓紧她才行。
于是,他往前爬,小心翼翼地想要靠她近些。
但他引起的震动却唤醒了沉睡中的晨星。
只见她掀动着双眼,疑惑地看着顶上枝叶蔽天的景象。这儿是哪里?她有些糊涂了。
“晨星。”江平轻声叫唤,连忙用手抓住她的玉腿。
“啊!”晨星惊声尖叫,一脚踢了过去,却没踢到意料中的目标,反而身体失去了平衡直往下坠,“啊……救命呀!”她尖叫。
“晨星!”江平急喊,迅速伸出的手只徒劳地抓到空气,惊惧而圆睁的双眼只能目睹爱妻坠落。
“救命……”晨星放开嗓子尖叫,心凉地紧闭双眸,什么都不敢看。
江平又目睹到一桩奇景:他的娇妻竟停在半空中,然后徐徐地掉落,像缓缓飘落的枯叶,也像轻盈飘舞而降的柳絮。这情形是奇异得不寻常。
终于,他看到她安全、毫发无伤地降落到地面。眨眨眼,抖去满脑子的不可置信,他快手快脚地往下攀爬。
双脚踏到柔软的地面后,他立刻奔到晨星的身边。
惊魂未定的晨星仍紧闭着双眼,丝毫未察觉她已安然无恙地躺在清芬的草地上。
“晨星晨星,你睁开眼睛呀!”江平一把将她揽在怀中,并频频呼唤着她。
感受到他的体温,听到他熟悉的语调,晨星感到心安,于是她睁开双眼,满心愉悦地接受出现在眼前的江平。
忽地,江英冷酷的申明刺进了她的意识。身体一僵,她退离了江平的怀抱。
“晨星?”江平不解地看着她。
“对了,我不是从树上摔下来吗?”她刻意夸张地宣示着自己的惊疑。
江平一愣:“你不记得了吗?”
“记得呀!”她抬头看着树,“我从树上掉下来了,可是……我怎么会没事?这树不是挺高的吗?”怎么没摔出伤来?她凝神检查着自己。
这答案……江平还想从她口中得知呢!
“你记得你是怎么从树上掉到地上的吗?”江平靠近她,严肃地问。
“怎么掉?”晨星疑惑地来来回回打量树上和草地,“掉下来还分很多种掉法吗?”
“这……”江平语塞,不知是不是该将适才所见源源本本地说出来,不过看她这样子,确实像是不知刚刚所发生的奇象。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俊的那句话竟不由自主地浮现在脑海--天将丕变,有兆;将逢乱世,有妖孽。
不会的,他严肃地看着眼前的娇妻。是的,如此一位可爱善良的女孩,怎么可能是妖孽。
是巧合,刚刚的一切都是巧合,一定是刚刚他脑昏眼花了。
“你没有掉下来,你是做梦了。”他突兀地冲口而出,这欲盖弥彰的说辞似乎有违他刚刚暗自下的决定。
“是吗?”晨星偏着头,“那我怎么会在这里?我记得我应该在树上的呀!”
“是我把你抱下来的。”江平说得脸不红气不喘的。
“真的?”晨星讶然,“你是怎么办到的?好厉害喔!”她仰慕地看着他。
江平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咙,“不说这些了,”口气转为凶厉,“你没事爬到树上做什么?你不知道那样很危险吗?”
所有的委屈涌了上来,她泪眼汪汪地睨着他,“不知道,反正我什么都不知道,谁叫我是一个笨蛋。”接着她扑倒在草地上嚎陶大哭。
江平心疼地扶起她,“你才不是个笨蛋,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他口是心非地哄道,看她这种女子形态,使他更加确信她绝对不是什么妖孽。
“你说谎,你说谎……”晨星推开他。
轰!劈雷一声响起。
丁丁冬冬,豆珠般的暴雨又接着猛下。
江平警觉地朝上一望,烈日当空,蓝天无云的好天气,竟又下雨了。
湿着身子的江平低下头看向晨星,见她仍兀自哭着,似乎对天气的骤变毫无所察,再定睛一看,她的衣服、发鬓竟是干的。
是树帮她遮了雨吗?可她脚边的绿草却是湿了的。
妖孽?
“晨星,别哭了。”他猛然大喝。
晨星吓了一跳,猛然转头看他,就在这时,雨停了。晨星看到的是一身是水的江平。
“你怎么了?”晨星好奇地趋身向前,“你是怎么弄的,怎么能平空让自己湿成这样?”好奇的成分还多过了关心。
一切都是巧合,都是巧合,他抬眼望向晴空,拼命地说服自己。但那叶梢上的露水似在嘲讽他不愿面对现实般的反映着烈日耀闪的点点金光。
“以后别乱哭。”他严肃地吩咐。
这一来,悲意又涌上了晨星的心头,“告诉我,你是不是嫌弃我当你的妻子?”
“谁说的?”江平抓住她的手腕,威势汹汹地逼问,“是谁说我嫌弃你的?”
晨星摇头,“不是嫌弃我,是我配不上你。”她哽咽,有些意外地听到几声闷雷,大概要下雨了吧?她想。
“那么是谁说你配不上我的?”江平咄咄逼人地质问。
晨星拼命摇头,“我不会告诉你的。”她可不想害他们兄弟失和。
“是不是瑞莲和采荷!”他直觉地猜。
“不,不是她们。”她竭力否认。
“傻瓜。”江平改握住她的肩膀,“你该相信的是我,而不是她们。”
“但,真的不是她们呀!”
“不管是不是她们,你怀疑我就是不对,你一定得相信我。”他郑重宣布。
晨星凝视着他好一会儿,才不安地相询:“我真的配得上你?”
江平坚定地点头:“绝对配得上。”
晨星缓缓露出了笑靥:“我相信你。”
这句话引得江平一阵愁苦,她相信他,但他却没把握信任她。
轻叹口气,他爱怜地抚过她柔细的脸庞。
在眼角余光中,他竟瞥到屋前那几株寒梅竟盛开着白花。
猛一惊,他再仔细瞧去,没错,是梅花。天,这比六月飞雪还稀奇。
“你怎么了?”晨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啊!好美。”她惊叹。
美?也未免美得太妖异了。
江干瞪着她,脑中又浮现了那一句--将逢乱世,有妖孽。
※ ※ ※
为了变成能够匹配江平的妻子,晨星从书房中拿了些书展读。
但书中那些文字艰涩得很,不但与生活用的语法不同,还难解其文意,实在令人烦闷。
也因此,她才会带着书到池塘边散心。
但,一股迷惘攫住了她,她失神地坐在池畔的石上陷人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