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
「那就接。」这年头有谁会跟银子过不去?除了傻子。
「你擅自帮我作决定不太好。」
但是抗议未能上达天听。
「听我的话准没错,这是一次增加收入的好机会!」
什么时候轮到她来管帐的,她明明只是家中的客人。
「与其胡思乱想,不如带你买来的那匹马磨磨脚力去,每天吃好、睡好,也该它替我们赚点钱,克尽它做人家家畜的功用了。」
一匹马买来就供在马厩里,每天吃的是人家酒坊酿酒剩下的米麦渣,喝的是山泉水,刷毛、按摩,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它要是敢偷懒,就等著进屠宰场。」
这宅子就这么四方大,她的声音稳稳送到隔著墙壁的马厩,她就不相信那匹懒马听不到。
果然,本来优闲吃著粮秣的肥马身上泛起可疑的疙瘩,胃口尽失了。
他乍看温吞,没什么才能,但是世上没有绝对的事,只要稍加锻链,呵呵,说不定能成材,嗯……
相公、相公--天天工(公)作的相公嘛。
***
她知道赐天官气得不轻。
不管她说什么,他的反应就是没反应。
「俗话说落架的凤凰下如鸡,没有银子去到哪都讲不通的,而且啊,有银子不赚白不赚……」
赐天官调整了姿势,对曹瞒的长篇大论充耳不闻。
一把绸伞有十六道工序,道道工序都必须全神贯注,不得马虎,他穿错了孔,等发觉,第二个孔也错了。
「你都不听我说话!」素来知道他少言,对著雕像说话也强过他,不会懊恼,像这样没有回应的对话有什么意义?
她,是不是太一相情愿了?说不定人家早已经心有所属,也对,他好像根本没有表示过什么,就连住在他家也没有经过他的同意,是她厚著脸皮待下来的。
她该去的地方是曹家牧场。
爹、娘,不期然的想到她居然连托人带封信给牧场都没有,她的迟迟没有到达,万一娘联络上牧场的人,那肯定闹得人仰马翻了。
蓦然,她的肚子发出咕噜的大响声,然後像大合唱,一声接著一声停不下来了。
她摸摸肚皮,难怪肚子饿,一整天她别说吃东西,连水好像也没想到要喝,奶奶出门去访友,他就趁机虐待她。 曹瞒无趣的走开,去找些吃的吧。
赐天宫感觉到她从自己的身边走开,周围的空气不再凝滞,但是,有什么也跟著消失。
近来,他动脑筋的时间越发频繁,都是因为她吗?
「你要去哪?」等他发现,问题已经出口。
曹瞒还以为他连自己走开都不会有所感觉,有谁知道她并不是一直这么坚强的?
「我饿了,想找些吃的。」
「我去煮饭。」他很认命的担起煮饭公的工作。
「不用了,我去外面吃。」
「你嫌我煮的饭菜不能吃?」这么情绪化的字眼怎么会出自他的口?赐天宫怀疑的自问。
「你比我能干多了,我一个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人,哪有资格说你煮的东西不好吃,是你不理我……」她语带娇嗔的指控。
「来,」他招手,「这里是乡下,没有饭馆,你想吃就要自己动手。」
见他抛下工作曹瞒心中充满激越,安静地跟著他走进厨房。
「坐,一下就有得吃了。」他生火、洗米,动作俐落。
这男人,好像没有一件事难得倒他。
她越来越想要他ㄟ。
这么优质的男人,进得厨房,出得厅堂,也许还是个会下金蛋的公鸡,不想办法赶紧把他拴在身边,会被抢走的。
她想得出神,不禁咬起手指头来。
世上最古老、最快能征服男人的方法是……女色。可是,她有吗?看看自己前凸後翘的身材,嗯,还算可以吧。
问题是要怎么把他拐上床,造就既定的事实,然後手到擒来?
她本来靠著长条椅子坐,後来不自觉的走到忙碌的他身後。「我要怎样才能诱惑你?」打倒他吗?
他刚健的线条几乎填满她所有的视觉空间,壮硕的骨架,强而有力的肌肉,比她高上好几个头颅的高度,像天地间的巨柱。
视线缓缓上栘,迎上他深不可测的黑眸,回头他面无表情,眼光严肃而带著苛责。
曹瞒悄悄吞了口唾液。
他的五官在不笑的时候,从哪个角度来看都不起眼,其实他也很少笑,可是那专注工作的神情,却散发著无比吸引人的神采。
她的视线走了一遭,喉咙里的唾液不知怎地分泌得老快。
呃,他正恶狠狠地瞪著她看哩。
猛然回过神来,挤出一个笑,曹瞒不动声色往後退去。
他一把拉住她。
真是无语问苍天,她小小的脑子里面正在想什么?再往後退,撞上的可就是热烫的锅灶了。
「到旁边去,危险,这里。」他简单扼要。
「我刚刚说的话你听见了吗?」厚著脸皮,她问。
瞄她一眼,赐天官把木柴叠入灶口,什么都没说。
没反应就是好的反应,以经验判断,她的心情登时太好。
她的运气一向就好。
托著腮,她笑咪咪。
安静的风不知道从哪个方向吹来,白亮的金光在他身上筛了点点银光灿,一切就要梦想成真,曹瞒笑得收不拢嘴。
第六章
看看天空,月牙已经隐到乌云里一大半。清凉的秋夜,她却觉得浑身闷热。当偷儿,不容易,起码需要清凉无汗的体质。用口水沾湿的手指在窗上戳了个洞,微微的烛光下,他,在看书!书ㄟ,她还以为他是个文盲。吸口气用力推,虚掩的房门大开。赐天官迎向她的目光。
她终於是进来了,外面窸窸窣窣的声响都是她弄出来的。
曹瞒火速低下头,想想不对,又抬头,被他注视的感觉无比强烈。
这么别扭都不像她自己了,但是,要她说什么?说自己来替他温床吗?还是叫他把自己夹起来配?
天啊、地啊,真是羞死人了。
她往後退,傻笑的编了个谎。
「我……走错房门了。」
这是第一次。
隔著房门,赐天官清晰的听到她自言自语的为自己打气。
接著,她又开了门。
这次欲言又止,她的嘴像抽搐了。
第三次。
他叹了口气,究竟她有什么事?看她一扇门开开关关、走进走出,一张娇美的脸快要挤出红汁来了。
看他起身杀过来,曹瞒不禁有些心慌,她赶快先声夺人。
「我……又错了。」
赐天宫好气又好笑,这屋子就这么大,真的迷路也太扯了,她分明有事找他。
左手掌贴著门,他弯下腰,这么一来,鼻间嗅到了微微的芬芳。
那味道,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
对女子,他从来没有多余的想法,他一直把自己的心收得妥当。
可是她跟他之间的缘份已经不能说是偶然了,一而再,再而三,而她,就这么住进他的家,如同他的亲人一般。
是亲人才住一个屋檐下不是?
曹瞒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偏偏不是很成功。
「你找我做什么?」
找人的人是她ㄟ。「这话应该是我问的。」夜都深了,女子单身在外走动,下安全。
「噢。」
「进来。」外面风大。
「做什么?」她吃惊的问。
「要先问你来做什么?」「做什么」才是他要说的吧,怎么反倒反了?
「我来求婚的!」或许是黑夜,他强壮的体魄带著温暖,让人想依偎,不经大脑的,她把心底最迫切的事情送出了嘴。
他傻了眼。
也难怪,天下哪有女子同男人求婚的道理,还特地选在沉静蒙胧的晚上,他没有为此呼不了下一口气,真是下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