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柔弱的女子又要挨打,曹瞒随手捡起路旁的石头对著汉子就扔。
「你打女人猪狗不如!」
粗汉用牛眼狠瞪曹瞒,「臭三八,这方圆几十里没人敢管我王二虎的闲事,再罗唆,我连你一起打!」
「你要是能碰得著姑娘我一根寒毛再说!」曹瞒脸上全无惧色。
不是天下的女人都这么好欺负的。
旁观的群众下禁发出抽气声,一个姑娘家怎么敌得过高大粗壮的汉子? 混乱中,只见王二虎逼近曹瞒,粗暴的拳脚就要打上她细嫩的脸颊,可是,下一刻哀嚎声竟不断的从他嘴巴吐出来。
没办法,曹瞒对准他的胯下用力一顶的结果……呵呵呵,罩门绝招!痛啊!
「啊……阿娘欸……」王二虎痛得哀哀叫,呼天抢地中。
真是太快人心呐!
群众发出惊叹。
曹瞒看了下脚底,讨厌!坏了她一双好鞋。
瞥眼看向依然低声啜泣的女子,她拍拍手上的泥,蹲下去软言安慰哭泣的女人,「不要哭了,你这样哭会吓坏孩子的。」
靠在女人身边的孩子睁著茫然的大眼,比做母亲的还坚强呢。
「我」话未出口,接著的仍是止不住的眼泪。
「姑娘!小心!」有人发出警告叫声。
她的打抱不平,替他们出了长年积郁的一口鸟气。
背後腾腾的杀气来到,只见个大巴掌对她扬了过来,曹瞒闪避不及仆倒在地,脚跟腰同时扭到了。
她想撑起身子,却使不上力,纤细的背部狠狠的吃了王二虎一脚。
这实在太过份了!
「臭三八!」他狂笑一阵,留下没有口德的话,转头抓起地上妻子的头发又是一顿好打。
孰可忍,孰不可忍。她一定要让这么打女人的臭男人尝尝什么叫做女人的愤怒! 扶著腿站起,曹瞒气得想杀人了。
王八蛋、王八蛋!她飞扑过去,先用两手抓牢对方的脖子,两脚张开,以无尾熊的姿态死命的攀紧,然後空出十指纤纤的母老虎爪,认真的在那男人脸上「画地图」,管他长江黄河,百汇千湖,刷--可恶的臭男人!
「啊啊啊……」又是惨叫连连,想到自己的大脸被一个疯女人抓花,王二虎怒不可当,企图逆转情势的用尽全身力气,把背上的「背後灵」给摔下地!
看热闹的众人鸦雀无声,现场一片死寂。
这下,要摔死人了,还是个如花似玉的俏姑娘。
血腥画面在每个人脑海闪过,却还是没有人有勇气站出来救人。
谁叫王二虎是有名恶霸,少惹少麻烦。
「啊--」曹瞒放声大叫。这下她不变成女的铁拐李是不可能的。
「我一没把你看牢,你就闯祸。」叹息声很轻,轻得让曹瞒以为只是风刮过耳朵的错觉。
然而,她没有变成破布娃娃被甩下地,耳边听到的哀叫声是那个打老婆的男人。
顺著一只强壮的胳臂看去,大掌正抓著男人的头。
「XXX,你有种放我下来,哎唷喂啊,痛死人啦……我的头皮,饶命啦、饶命……」
曹瞒清楚的看见王二虎掉下眼泪,两只手还到处乱挥,只差没有跪地求饶。
其实他想跪地求饶也做不到,头发扯在人家手上,要不,可得请问一下树干上的金蝉是怎么脱壳的。
赐天官刚正不阿的脸有些紧绷,单眼皮下的细长眼只有在看著曹瞒的时候才变得深沉些。
他上上下下梭巡著曹瞒身上有无外伤。
看起来似乎还好,虽然发散了,衣服乱了,狼狈了些,也就止於这样。
「凡事要量力而为。」他用一种坚定,不容人置喙的语气跟她说话。 哇勒,当著这么多人的面前他没有慰问,没有好言好语,只是不分青红皂白的教训她,气气气。
「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看著老弱妇孺受欺负,等等,我见义勇为的时候,你这个可以出力的巨人在哪里?」 「你有理说不清。」她这次帮默娘出头了,可是下回默娘又挨打的时候她会在哪里? 今天要不是他出面,她恐怕也会在王二虎的拳头下受了伤。
一想到她会受伤,他对王二虎的欺弱行径突然心生厌恶了起来。
「我不跟你说。」曹瞒转向楚楚可怜的默娘。
有理说不清的人是他才对!这世间要是人人都像他这样非把理字说清楚,饱受丈夫老拳的女人恐怕要下到阎罗殿才有办法申冤了。
「小嫂子,你还好吧?」撩开她的发,曹瞒不禁抽了口气,压下的火气又翻涌而上。
那个混蛋居然把她打得伤痕汇汇,放眼能见青一块,紫一块。
默娘摇头,抱紧怀中的小孩,试著站起来。
她不敢去看丈夫的脸色,只能浑身颤抖。
曹瞒扶著她站直身子,透过衣袖感觉到妇人瘦削的手臂,可见她的日子十分不好过。
「谢谢姑娘。」她喃喃道谢,语不可辨,转身住家的方向走去。
曹瞒呆住了。
人群这时也跟著散去。
「我们也回去。」
赐天官的声音叫曹瞒抬起茫然的眼。
「不明白吗?」他向来不管邻里的事情,不是他寡情,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予置评。
她绷紧如花的脸蛋,她真的不明白,好多事。
是她想法太筒单,还是世人本来就复杂?
「别看了,回去。」赐天宫走到家门口,理所当然的以为她早跟上来,但回头一看却发现她落後一大截,而且,走路的样子奇怪。
这样看著她,她那脏兮兮的模样,又瘸脚、又扶腰,哪有半点美感,他却移不开眼睛……像有根朝天椒吞入腹内,一时烧灼了起来。
他向来清心寡欲,对任何事物不曾积极的追求过,跟她偶遇几次,西湖借伞一次,水岸救她又一次,前天,她差点落入坏人的手中再一次,这样的纠缠像是注定好的,这次,她义愤填膺的跳出来为陌生人求公平,她……一直都是这么火辣辣的性子吗? 想探究的欲望一旦生成,就像植了根芽种,要拔除就不容易了。
只是他不会知道爱情的开端也是这么开始的。
「你受伤为什么不说?」女子不同男人,万一要留下伤痕,会嫁不出去的。
「不要你管!」她还在气头上,气的是这个大木头胳臂往外弯,没替她说话也就算了,还教训她的不是。
「……」赐天官以沉默回应,转过身去。
发怒中的母老虎,他好像怎么说都不对。
「赐天官!」他不会真的不管她吧?
「来!我背你。」他倒退走至她身前,用哄小孩的口气坚定温柔的道。
他弯下腰,那宽阔的背一下映进她如秋水的眸于底。
从来没有谁这样待过她。
「你说男女有别的。」她突然别扭起来。
她分明想扑上去的。
「你伤了腰。」他扼要的一句话,解了她的别扭。
「我伤了腰、断了骨头也不关你的事!」
他静静化成等待的雕像。
她嘟起了嘴,暗暗在气自己矜持个什么劲。
半晌後,「上来。」他说。
听得见那沉沉的声音从他的胸腔发出来,曹瞒眼眶湿了。
贴上他温暖洋溢的厚背,攀住他的肩膀,一双细臂有著它自己生成的意识,来到他的脖子,感觉到男性的喉结,一切都是那么地陌生又叫人安心。
她突然觉得腰痛不那么剧烈了。
第五章
「那个王二虎我怎么看就不顺眼,别的本事没有,屠夫嘛,做生意偷斤减两不说,仗著会几下切肉功夫,眠花宿柳,为了要纳妾的事,天天跟默娘过不去!默娘也死心眼,要纳妾就让他纳,何必自讨皮肉苦吃呢……」黄氏掩了後面的话,说到底,她也算是个长辈,背後议论人家的是非总是有欠公允,女人油麻菜籽命,撒到哪都要坚韧的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