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昭闻言,心头阴霾一扫而空,对自家兄长更加崇拜:
“大哥果然有见识,怪不得皇上和太皇太后拿你没辙。”
“好说。”司徒竣扬扬眉,神情之间尽是志得意满。
兄弟俩正乐着,前厅传来了吵杂的喧闹声,司徒竣当下断言:
“想必是那女人来了,你快去瞧瞧,别忘了有事就给为兄的捎个信儿。”
“知道了。”
司徒昭前脚才走,司徒竣便又舒舒服服的躺回了床——继续看他的《金玉梅》第五辑。
这《金玉梅》是时下盛行的淫书,文图并茂,无论是用字这词或者绘画构图,皆属上乘之作,即使是一流的文人雅士也少有如此功力、实属难得,所以他才会英雄相惜的对《金玉梅》这部淫书情有独钟。
※ ※ ※
司徒昭赶至宾客满堂的前厅时,正好撞见龙君玮进门来,他的二哥则是气喘吁吁的紧迫在后头进门,手里还捧着顶凤冠。
龙君玮一身大红的新娘嫁服,上头还穿戴着鲜丽的霞被,仪态万千的迳走到前头,横挡在司徒忠夫妇面前,对着满堂宾客福了福身子,拉开嗓门朗声的道:
“感谢诸位贵客特地前来为妾身和夫君祝贺,妾身感激不尽,这厢便妻代夫职,在此以水酒三杯,向诸位贵宾致谢。”,
才说着便一派理所当然的自个儿斟了三杯酒,当着众目暌暌之下一饮而尽,后又落落大方的笑道:“大家别客气,尽管尽兴地进膳饮酒,不必拘礼。”
话落,她便端着三壶酒和一只酒糟,像只耀眼亮丽的彩蝶,莲步轻移的穿梭在满堂宾客之间,一下子敬酒、一下子和宾客畅所欲言,紧紧地抓住了所有在场宾客倾慕赞叹的目光,成了晚宴里唯一的主角。
被冷落一旁的司徒忠夫妇和司徒衍、司徒昭兄弟面对此情此景,皆错愕得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这就是司徒竣所谓的:端庄温婉、知书达礼的美贤妻!?
自从龙君玮踏进大厅后,是晚的喜宴使全由她主导招呼,完全毋需司徒忠夫妇出面。
他们老夫老妻唯一能做的事,便是坐在自个儿的位置上,闲闲没事的进膳。
本来该负责向宾客敬酒的司徒衍、司徒昭两兄弟,因为该做的全给龙君玮包办了,所以也只有闲在一边纳凉的份,索性也坐下来,安安静静的和爹娘共进晚膳,乐得轻松在。
※ ※ ※
两个弟弟自稍早捎来龙君玮已进门的信儿后,整夜下来便不曾再捎来任何消息,害司徒竣闷得发慌。
罢了!没捎信儿送来就表示一切都在爹娘和两个弟弟的掌握之中,他就自个儿打发无聊的时间吧!
算算时间,再要不了半个时辰,晚宴便会结束,他的冲喜娘子就会被送进洞房来,到时他就不会无聊了。
怎奈事情未如预料,他在洞房里一直待到夜深人静,依然不见龙君玮进新房来。
这是怎么回事?他从没听过新婚夫君独守空闺,新婚娘子迟迟未进洞房的荒唐事,没想到居然发生在已身上。
司徒竣正想偷偷溜出瞧瞧时,突然一股浓郁的酒味自门外飘逸入室,少顷,脚步声跟着由远而近的扬起。
来了!
司徒竣精神为之一振,赶紧躺回床上装病,等着给进门来的龙君玮下马威。
砰——咚——!
新房房门被猛力推开,身着大红嫁衣的龙君玮双颊微醺,步伐却极为稳定的翩然入室,迳走近床边,对着方要开口的司徒竣抢白道:
“夫君,妾身进房来了。现下夜已深,咱们还是早点儿歇着,赶明儿起床再聊。”说罢便蜷起双脚上了床,屁股用力一顶,硬是把司徒竣往墙边推挤了过去,给自己要着了不算小的床位,香躯一倒,便侧着身子面朝外头酣然入睡。
给挤得贴着壁的司徒竣,好不容易翻过身,若非为了佯装病弱体虚,他才不会如此蹩脚。方要出声教训不知分寸的新婚娘子,赫然发现龙君玮早已梦周公去,只留下满身酒气和他为伴。
司徒竣简直啼笑皆非。
酒醉的新嫁娘与独坐未眠的新郎倌,这像话吗?
皇上赐他这个冲喜娘子,是要她带来“喜气”而不是“酒气”哪!
低凝酣然沉睡的龙君玮一眼,司徒竣不禁暗叹一气。
罢了!就明儿再好生教训这女人吧!之后,他也躺平了身子,决定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明儿个好调教这醉酒娘子。
他不会笨到和一个喝醉酒的女人论理,那只会徒劳无功,所以今夜才会决定先放她一马。
翌日清晨,天色尚处于浓雾笼罩的朦胧之中,睡得正香甜的司徒竣,突地被一声骇人的春雷给吓醒了过来。
“夫君,早,该起床锻炼身子了。”原来那声巨响不是春雷,而是龙君玮对他附耳大吼。
司徒竣很想破口大骂,但回心一忖,他现下的身分是病入膏肓的东陵小王爷司徒竣,哪来的气力骂人?只好硬生吞下已到嘴边的怒气,佯咳数声、气若游丝的问:
“原来是娘子,天色未亮,娘子何故如此早起?”敢情这是她开始对付他的第一步?很好,他就陪她玩玩。
龙君玮精力旺盛,一点儿宿醉之象也没的朗声笑道:
“妾身方才不就说了?咱们该起床锻链身子了。”
祖奶奶说过,若这病号新婚一年内便翘辫子,她就得再嫁。为了不让此等惨事发生,她早就计划要当,从新婚第一天便开始好生锻炼这病号,以确保这病号能拖个一年再挂掉。
“锻炼身子?谁的身子?”司徒竣又是一连串的佯咳。
“当然是夫君你的身子了。”龙君玮理所当然的直言,顺手将上的外衣给司徒竣披上,冷不防的猛力拖他下床,“好了,别再穷磨菇了,咱们快到中庭的习武场去运气练功。”
司徒竣碍于装病不能抵抗,结果硬是给龙君玮扯下了床,心中气极的他,按捺住满腔怒火,佯作一气不接下气的说:
“娘子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的身子实在没法挨得住这番折腾,还是请娘子侍候我躺回床上歇着罢。”原来这才智不足的笨女人打的是这等主意,真是太愚昧了。
龙君玮早就知道司徒竣会拒绝,一点也不气馁——久病不起的病号都是这样子的,所以她早准备好应对之策,温柔体贴的笑言:
“夫君先别急着下结论,妾身早想到夫君长年卧病于床,身子必是孱弱不堪、不良于行,所以特别为夫君打造了助行工具。”
说着,她便回眸拉开嗓门对着房门大声吆喝道:
“二弟、三弟,别杵在廊上打盹儿,快把那助行工具给搬进房里来!
“知道了!”被迫等在门外的司徒衍和司徒昭有气无力的应声。
正当司徒竣纳闷的当儿,只见司徒衍和司徒昭步履踉跄,猛打着呵欠将一座木制轮椅给抬进了门。
“这是在干什么?”司徒竣一见着那木制轮椅心中便有了谱,但还是按兵不动的轻问。
龙君玮有问必答,宣布:
“这就是妾身方才说的,妾身特地为夫君制造的助行工具,如此一来,夫君不必自己步行便能到外头去了。”昨儿个,她就是为了运送这座笨重的轮椅才会耽搁了行程,姗姗来迟。
“等……”
司徒竣方要出声阻止她,龙君玮已再度拉开嗓门对互靠着彼此打盹儿的司徒衍和司徒昭大声吆喝:
“二弟,三弟,你们别又在那儿偷打盹儿,还不快上前搀扶你们兄长,将他安置于这轮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