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盘青菜是酸得入不了口,她究竟放了多少醋?差点没把我呛死。」莲花也跟着说,放弃青菜改去夹了块豆腐往嘴里送。「甜的还好,合着大口大口的米饭至少还不至于让人闹肚子疼。」
「闹不闹肚子又不会马上知道。」兰花轻叹了声:「我看大家这一餐就多吃米饭少配菜,凑合着应付过去吧!」
「哎呀!」梅花忽然惊呼,还压低了声音道:「如茵端汤过来了,我看见上头浮着块抹布耶!这……这能喝吗?」
「那……大家就勉强喝两口,都不喝的话会伤如茵的心的。」桂花首次开口,才说完就引发众怒。
「别开玩笑了,桂花姐,谁知道那块抹布擦过什么东西?我死都不喝。」梅花立刻发难。
「就是啊!万一是擦地的呢?喝下去会死人的耶!」莲花跟着道,兰花则是捂着嘴一副要吐的样子。
这时候如茵心不在焉地把汤搁在桌上,总算是察觉了现场气氛有些异常。
「怎么了?姐姐们好象吃得很少--」她才开口,桂花已经站起来一把将她拉到一旁。
「我说如茵,你是不是什么地方不舒服啊?」桂花问,眼角瞄到梅花正端起那碗汤往窗外倒。
「我?我没什么不舒服啊!」如茵回答,但随即就垮下脸来长叹了声:「怎么办?桂花姐,万一那位大爷决定离开百花阁呢?这都是我的错。」
桂花听了一怔,敢情如茵这副失了魂的模样是因为那位贵客?
她干脆把如茵拉到外头,确定其它姐妹们都听不见她们的谈话后才开口问:
「怎么?你得罪那位爷了?」她说着,忽然瞪大了眼睛:「今晚的饭菜你已经给那位爷送过去了吗?」
如茵摇头。
桂花也松了口气:
「究竟是怎么了?刚才我在前院碰见那位大爷,他没提起要离开的事啊!」
「我看他迟早都会提的。」如茵还是垂头丧气。
桂花一听,皱起眉:
「为什么这么说?你做了什么把人家给惹恼了吗?」
「这个……」如茵歪着头:「我也不知道,我只是照着你们教我的说,希望他能在外头帮我们多宣传宣传。」
「然后他就生气了吗?」
「他很突然地就生气了,我怎么都不明白那位爷儿在气什么。」
「就这样?」
不仅是这样啦!还有其它的事。
这话如茵没说出口,因为爷儿没提过可不可以把那张画像的事跟其它姐姐们说,也就因为如此她觉得自己仿佛身负重任。
「我好累啊!桂花姐。」如茵叹了口气说。
看着这样的如茵,桂花不由心生怜惜,这么个单纯不解世事的小女娃,她们会不会给她太多压力了?
「你回房去休息吧,我看你的脸色真的不好。」桂花说。
「可是那位爷儿的晚饭--」
「我会让人送过去。」
「其实我也不困……」如茵才说着就打了个呵欠,桂花见了不禁露出笑容。
「去休息会儿吧,你一副随时会睡着的模样哪!」桂花拍拍她的脸颊,然后进去和其它姐妹们一块「解决」如茵那几道「杰作」。
原本还犹豫着的如茵又打了个呵欠,于是就决定听从周公的召唤,转身朝自己房间走去。
§ § §
看见送饭来的是个胖女人,应无涯虽然心情极差,但终究也只是挑了挑眉,然而当那胖女人露出谄媚的笑容往他怀里挤时,应无涯再也无法忍受了。
他倏地起身走开,梅花哎哟一声,跌倒在地上。
「爷!您怎么……梅花摔得好疼哪!」
不理会梅花的嗲声撒娇,应无涯开口冷冷道:
「出去,我要用膳了。」
「可是人家是来服侍您的--」
「不用,看着你我会食不下咽。」
两句轻描淡写却恶毒至极的话把梅花气得哭着跑出去了,应无涯这才坐下来拿起筷子享用晚饭。
送了块鱼肉进嘴里,应无涯的眉高高地耸了起来。
饭菜也不是她做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搁下筷子不再进食,就算那个胖女人已经不在,这样的饭菜依旧是让他难以下咽。
小厨娘怎么了?本以为她是为了躲他才不送晚饭过来,没想到连饭菜都是别人煮的,出了什么事吗?
整个晚上应无涯都在想着这些,皇上交代的任务倒是一次也没有进入他脑中,直到夜色深沉、月娘爬起,他的情绪也紧绷到了最高点。
何必在这里猜测假设呢?她不来,他去找她不就行了?
于是应无涯来到了如茵的房间,他轻推了推门,锁着的,所以他来到微微开着的窗边,不费吹灰之力,自然也未惊动熟睡中的如茵,就进入了她的房里。
小厨娘睡得并不安稳哪!
看着床上的如茵,应无涯这么想着,因为她正皱着眉,一副作了恶梦的表情。
是让他给吓的吗?
应无涯想,注意力却在一瞬间拉往另一处。
小厨娘的手腕上有紫黑色的瘀青,猛然一看还以为上头挂着个玉镯呢!
他靠近了些,仔细地看着那道瘀伤,然后,应无涯忽然想起了今天早上,他曾经使劲地抓住了她的手。
是他?是他弄的?
应无涯伸手去碰触那道青紫色的痕迹,很轻地,轻得他都能感觉自己的手在微微颤动。
是他留下的痕迹。为此他竟有那么点心疼,另外还有那么点满足,仿佛他就因为这道瘀伤而拥有了她一样。
这荒谬的念头令应无涯蓦然一惊,在她肌肤上轻抚的手也倏地收了回来。
他在想什么?她不可能属于他,至少绝不是以他希望的那种方式,再怎么说她都只是个孩子,而他究竟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一个黄毛丫头产生非分之想?
应无涯铁青着脸,再次恼怒于自己的失去控制,他开始考虑是否该离开百花阁。继续住在这里,他也许永远都无法完成皇上托付的任务。
尽管心里这么想,应无涯还是不自觉把视线移往那张普通到了极点的睡脸。
为什么会是她?老天爷在开什么玩笑?
应无涯在心里怒骂着,却又忍不住伸出手轻抚她那细腻的脸颊。
她的五官虽然极为平凡,皮肤倒是又细又白,这点想必会令其它那些个女人既羡慕又忌妒吧!
他扯了扯嘴角,指尖在她脸颊上滑动,然后,很突然地,躺在床上的如茵睁大了眼睛,继而发出一声尖叫坐了起来。
应无涯下意识捂住了她的嘴,而如茵就这么盯着他看,仿佛在想他为何会在这个地方。
「别出声。」应无涯低声说,在看见如茵微微点了头才松开了手。
「爷!您……您怎么会在我房里呢?」因为瞪着他看了太久,如茵举手揉着有些酸疼的眼睛。
「我吓若你了?」应无涯没有回答,反倒问道。
「啊……是有一点……」
「只有一点吗?你叫得好大声呢。」
「那个不是--爷?」如茵的声音后来变得有些困惑,因为应无涯的手指抚上了她的唇。
「我还捏伤了你的手。」应无涯哑声说道,接着就俯身将唇贴上了她的。
§ § §
隔天早餐的稀饭锅里有一只绣花鞋飘在上头,最早去盛稀饭的兰花一见就昏了过去;之后来盛稀饭的莲花则是摔破了碗,愣了半晌后,张大了嘴嚷了起来。
梅花跟着进来了,她臭着张脸,迳自往椅子一坐,并不耐地开口问:
「一大早的,你在鸡猫子喊叫什么呀?还有,这兰花是怎么回事?睡在这儿能看吗?裙子都掀到腿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