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放哪里去了?早上明明匆匆忙忙把它给扔进背包里的啊!
童心妙边想着,边沿着墙壁转过了一个弯,没想到就「碰」地一声撞上了什么东西。她嘴一张,啤酒便落地滚出了塑胶袋。
好痛!童心妙揉着头喃喃低语,心想着她今天究竟是倒了哪门子的楣,到现在都还没完没了。
「对不起!」她端出仅存的礼貌道了歉。「很抱歉,是我没注意……」
话没说完,人家已经劈头骂了过来:
「搞什么嘛!你出门不带眼睛的啊?」是女人的声音,颇为生气的女人。
「对不起!」童心妙又一次说道:「我在找东西,所以没有看见你……」她话说一半就停住了,好象眼前忽然出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啊!原来她不是撞上一个女人,而是撞上了一对情侣,以两人亲昵的姿势可以看出她打断了什么,也难怪那女人会这么生气了。
奇怪的、各种搭不上线的想法在童心妙脑中流窜,怪的是她无法看也无法想,因为她的视线无法离开那个双手抱胸,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的男子。
他好高,童心妙想,虽然是一副懒洋洋的姿态,那双与夜色一般漆黑的眸子却是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看。
没关系吗?在女朋友面前这么盯着别的女人看。
莫名其妙的想法又跳进她脑中,童心妙下意识甩了甩头,脑袋瓜子竟闪过一张脸孔,一张存在于过去,而她却不时会想起的脸孔。
终于,童心妙明白她何以会如此目不转睛地打量一个男人了,就因为那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十年不见,他长得真好,简直太好了。
唉!又是个荒谬的想法,什么长得好不好的,他是人,可不是种在盆里的花花草草。
§ § §
「真的没关系吗?这么抛下你的女朋友不管。」以钥匙打开了家门,童心妙又一次担心地回头对高大的男子说,同样的问题她从刚才到现在已经不知道提过几回了。
而这是第一次,男子总算正面回答了她:
「她不是我的女朋友。」声音冷冷的,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咦?童心妙一听不禁大吃一惊。在大街上搂搂抱抱亲来亲去,不是女朋友的话难不成是--
童心妙皱起眉道:「既然是你老婆,更应该请她一起上来坐坐才对嘛!」
男子闻言瞪了她一眼,那一眼所散发出来的怒气让童心妙想着她大概又猜错了。对现在的年轻人而言,当街亲吻和拥抱也许就跟说声「嗨」一样平常吧!
但这里又不是美国啊!
童心妙在心里嘀咕着,却不敢就这件事多说一个字。她有点怕眼前这个说是熟悉却又陌生得很的男人,经过了这么多年,他已经不是她记忆中的那个人了。
「不好意思,我这边除了牛奶没有其它的饮料。」童心妙边将手中的东西放下边说道,随即她想起了自己刚才去过超商。「啊!我刚才买了些啤酒。」
「如果是掉在地上的那些,我不喝。」男子打量着屋里的陈设,迳自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给我开水就行了。」然后他又补上这么一句。
哈!那副高傲自大的模样,这家伙真的是「他」吗?她会不会根本就认错了人?
童心妙替他倒了水,在他斜对角坐下后不时地偷瞄他几眼,愈来愈怀疑自己怎么能在那种状况、那种光线下认出他来,这么多年的时间可足以让一个男孩长成一个大男人了。
瞧他,大概有一百八十公分高吧!脸蛋和体格活像时装杂志上的模特儿,和小时候体弱多病的模样相比,简直是天渊之别嘛!
话说回来,小时候的他可爱多了,成天就是一副天真无邪的笑容,跟现在那张结冰似的脸相比也是天差地远。
还有,他那头头发不会太长了吗?都可以扎马尾了。
童心妙又在心里嘀咕,这才想起自己好象应该开口说些什么,小小的客厅里,两个人就这么呆坐着实在也挺尴尬,问题是该说什么呢?她唯一精通的会话就是推销商品。
「这地方是租的?」结果先开口的是他,而且话题还挺普通的,童心妙差点没欢呼起来。
「是买的。」她回答,语气里带着些许骄傲。
「在台北县,这样的小套房很便宜吧?」男子说着又拿起杯子喝了口水。
童心妙瞪大了眼睛,半晌后才扁着嘴说:
「是不怎么贵啦!」
「是哪个男人买来送给你的吗?」男子挑着眉。「太没诚意了,该送间大一点的才对。」
「是我自己买的。」童心妙咬紧牙,她一拍桌子站起来道:「为什么我自己要住的房子要别人买给我?你是怎么了?凌非,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还是我认错人了,你根本就不是凌非?」她握拳朝他嚷道。
§ § §
发这么大的脾气,童心妙自己也吓了一跳,是以吼完后她就这么愣在那儿,有点手足无措。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清清喉咙坐了下来,她偷瞄了凌非一眼,只见他铁青着脸,一副想捏破杯子或干脆掐死她的表情。
哈!她才不道歉呢,是他硬要跟她走的,二话不说就打发了那个女孩跟她一起回家,她当他是老友竭诚地欢迎他,他却说出这种伤人的话。
是的,太伤人了,指她被包养也就罢了,竟然还暗示她的行情太低,这……这还不气人吗?她真应该狠狠给他一巴掌才对。
「你……你出去,不管你是不是凌非都给我出去!」童心妙想着又动起怒来,终于忍不住指着他嚷道。
凌非动也不动,只是低头看着手中的杯子。
面对这样的敌手,童心妙也无可奈何。时间久了,梗在她胸口的怒气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沮丧和伤心。
凌非为何这么说她?她还以为他们是好姐弟呢!就算做不成姐弟,至少也是好朋友。
她真的是这么想的。
童心妙觉得眼眶发热,于是走到仅以一个小吧台隔开的厨房去,她扭开水龙头洗了把脸,打开冰箱倒了杯鲜乳咕噜咕噜喝了个精光。
如果是这样的相逢,倒还不如不要相逢来得好,童心妙想着,放下杯子长叹了一声,猛一回头,被站在一旁的凌非吓得差点跳了起来。
「你……你想吓死我啊?」她拍着胸口抖着声音问。
「我还要一杯水。」凌非将空了的杯子递给她。
童心妙瞪着杯子,半晌后才伸手接了过来,她提过水壶替他倒水,边倒边喃喃道:
「什么嘛?连个『请』字都不会说。」然后她把装了八分满的杯子递还给他,自己又倒了杯鲜乳回到客厅,凌非则是跟在她身后。
两人又坐在小小的客厅里,气氛僵到了极点。终于,童心妙忍不住开口了:
「你还不走吗?我们好象没有什么话说……」
「我有问题问你。」凌非道。
童心妙一听挑高了眉。
「你该不会又说些惹我生气的话吧?」她问。
凌非没有回答,摇晃着杯子直接问:
「房子的钱都付清了?」
没料到他有此一问,童心妙一怔,继而摇了摇头。
「几个月前刚买,只缴了头期款跟几期的利息。」
「这么说来,真的是你自己买的了?」
「你……」童心妙又跳了起来。
「我知道,我知道,你坐下吧!」
「什么你知道?」童心妙咬牙道:「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才要你告诉我。」凌非抬起头,这似乎是他进这个门以后第一次直视着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