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怀心事的两个男人,都没有注意到,那个窝在沙发上打瞌睡的女人,那紧紧闭上的眼角,正因为他们的对话而流下一滴泪。
为什么要哭泣呢?!她早就知道他对自己的好,全是为了那个“挑战”,他又怎么可能会对她放下真感情?!她真是傻呵……
幸好她没有对他说爱。
幸好她还能够坚守最后一道防线。
幸好她能在最后一刻保住自己的心……是吗?
她真的保住自己的心了吗?
阎初初再也无法确定,她的做法,是真的保护了自己。
翌日一早,阎初初便拎着来时的行李,准备离开郁宅。
娇丽的容颜,因一夜辗转难眠而有些失色,水眸底下的淡淡青痕,也透露了她昨晚的无眠,但拜现今化妆品的大跃进,在精心妆点之下,今日的阎初初,仍是个毫无缺点的大美人。
她刻意穿上搬进郁宅当天的衣裳,暗示她将像来时一般,以同样的姿态离开。郁綮在看到她的行李时,英俊的脸庞顿时浮现疑问。
“初初,你在做什么?”
“郁先生,我的任务已经结束,现在就要离开了。”阎初初巧笑倩兮,平静的声调大有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洒脱。
“今天?!”郁綮愣住了,一个月的期限已经到了吗?
还有,她刚刚叫他什么?郁先生?!许久没从她口中听到这生疏的称呼,郁綮几乎无法理解她方才叫唤的人是他、她这半个多月来的亲密爱侣。
阎初初的面容冷静,但郁綮的心情却因此而开始不安。
“是的,郁夫人与迅雷保全签的合约,期限到今日为止,总共是四十五天。如果对这部分有任何疑问,欢迎郁先生致电给迅雷保全,我相信本公司定会给郁先生一个满意的答覆。”
阎初初一派公事公办的口吻,字字句句听在郁綮耳里,竟像是一颗颗冰珠子,噼里啪啦地砸在他头上。
“初初,不要这样说话!”他大喝一声,今日的阎初初看起来好陌生,完全不似他熟悉的那个女人,那个有着似火一般美丽容颜,但只要牵涉到工作,却又极为顽固的奇妙女人。
眼前的这个阎初初,却像个徒具容颜的粗劣仿造品,虽然美丽,却没有阎初初的灵魂。“郁先生,你这样叫我很困扰。”纤美的柳眉轻轻拧起,那为难的模样,仿佛在面对一个死缠烂打的追求者。
“初初,你在跟我开玩笑吧?”郁綮不敢相信,在今天之前,他们不是相处融洽吗?为什么才过了一天,她却冷淡得骇人,仿佛那些共有的美好回忆,全都只是他一个人的空想。
“郁先生,你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吗?这不过是一场名为爱情的挑战赛。我接受你的追求也仅限于这一个月,而现在时间也已经到了,我自然可以离开。”阎初初摇摇头,像在嘲笑郁綮不懂游戏规则。
郁綮定定看着她,却无法从她平静无波的表情,读出任何的情绪。
“好……我了解了。再见了,‘阎罗’小姐。”
直到最后,郁綮还是保有他的绅士风度,他伸手做出“请”的动作,表示阎初初可以自由离开,而阎初初也是头也不回大步离开,跨上早已等候许久的计程车,直奔迅雷保全。阎初初僵硬地坐在后座上,计程车以稳定的速度行驶,直到确定郁宅已经消失在她的视线之外,泪水就像崩溃般奔流而下,吓得司机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她伸手抚上脸,却摸到满脸的泪水,顿时,阎初初愣住了。
为什么还会有泪呢?她还以为,昨天下午的那一滴泪,就足以哀悼她这早逝的初恋,为什么当她离开的时候,她竟是如此的伤心欲绝?
“小姐,你还好吧?”好心的司机把一整盒的面纸,塞进阎初初怀中。漂亮的小姐就算哭了,看起来还是很漂亮的。
“我、我没事。”阎初初抽了几张面纸,努力想把奔流的泪水拭去,但任凭她用掉了一张又一张的面纸,那泪水却像永远也流不完似的,不断涌出。
“小姐,你是跟男朋友吵架了喔?”司机一副专家的口气说道:“恋爱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嘛!不就是吵吵闹闹、分分合合?今天你哭着离开他,明天说不定你会笑着回到他的身边,别哭了,不管是天大的事情,过两天就没事了啦!”
想他开计程车开了十几年了,看过情侣吵架后,女方都是这么哭哭啼啼的,他看多了,自然也有一套安慰人的说词。
“我、我不是跟他吵架……我们……我们……分手了。”阎初初摇摇头,他们这种分离的情形,怕也不能说是分手吧?
毕竟,他们并没有真正的交往,有的,也只是一场“挑战”。
“啊?分手喔?”司机愣了一下,他还没见过一大早闹分手的人。
“放心啦,小姐你长得这么漂亮,分手一定是那男人的错,绝对是他不好,是他不懂得珍惜你,像那种男人分开也好。
以前不是有一首老歌吗?‘下一个男人也许会更好’,像你这么漂亮的小姐喔,追求者一定很多,随便挑一个说不定都比这个男人好。
你自己想想嘛,失恋又不是世界末日,何必哭得死去活来呢?开开心心的活下去,才是最实在……”
反正坐上车、付钱的人就是老大,管他们分手是哪方的错,安慰坐车的这个绝对不会有错。
“呵……”
司机也不管是非黑白,只是一面倒的安慰话语,莫名地逗乐了阎初初,或许她是该看开一点。
就像司机所说的,失恋又不是世界末日,再多的哭泣,也无法挽回已经失去的感情,从今天开始,她要重新开始崭新的人生。
她仍是迅雷保全的保镖阎罗,这件事,永远都不会改变。
第八章
为了不让同事们看到她哭红了的双眼,阎初初硬是家里休息一天,直到隔天眼睛消了肿,她这才回公司报到。
没想到她一踏进,自己所工作的人身保全部门,就发现整个部门正处于某种奇妙且诡异不已的气氛之中。
也不知是大家讲好了还是怎的,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居然全是一副噤若寒蝉的模样,连多说一句话,也像会要了他们的命似的。
“喂喂喂——随便哪个人告诉我,现在是发生了什么事好吗?”
阎初初双手叉腰,脸色经说不上好,都说失恋的人最大,可她问了老半天,却没半个人肯告诉她,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那她自然也不必客气了。
“阎罗,这么久不见了,怎么一见面火气就这么大?”
带笑的女声响起,阎初初转过头,来人是代号“巧巧”的凌巧诗。
阎初初和凌巧诗之间的交情,在迅雷保全一直是令所有人啧啧称奇的,外表狂野惹火的阎罗,怎么也不可能与堪称传统妇女标准的巧巧,有任何性格上的相似之处,但偏偏这两人硬是好朋友。“巧巧?那你可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吗?”
“什么事都没发生。”巧巧只是双手一摆,表示事实真是如此。原因很难说得清,还不如让阎罗自己亲身体验。
“鬼啦——如果没发生什么事,为什么其他人安静得活像老鼠见了猫?”阎初初挑眉,这理由未免太烂了吧?!“阎罗,你今天的脾气特别冲喔。”巧巧摇摇食指,仿佛在告诫小孩一般。阎罗美貌似火,但这可不代表她的个性也是呛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