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没法子了,只好拿起笔墨,在绢上画了两只龟,一只横、一只竖。
管老爷看了,直埋怨女儿。「我叫你给石头留口信,你怎么画起画来了?」
「我这就是给石头留口信啊!」
「画两只乌龟就是留口信?」管老爷横看竖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是什么意思,你倒是给爹解释解释。」
「就是──龟、竖龟,意同:归、速归。」阿九解释道。
管老爷这才懂女儿画里的乾坤。「只是──你家石头看得懂吗?」
「希望我们心有灵犀一点通罗!」
换言之,阿九根本没把握石头看了会不会懂。
「好吧!现在也只能这么办了。」管老爷把那张画压在案几上,带著阿九匆匆的赶回去见那位贵妇人。
齐横石尽量在不曝露身份下取得救援,但却发现为时已晚,因为据可靠消息传来,他娘已经赶到海塘镇,而且人就在管府中。
该死的!竟然被他娘快他一步。
齐横石打算再溜,但心中却有牵念,让他无法单独一人离开海塘镇,而那令他牵挂的人便是他的妻子阿九。
齐横石几经衡量,还是决定带阿九走。
他趁著夜深人静时回到他的破屋子,但那儿却早已人去楼空!
齐横石只在案桌上找到一张纸,上头画著两只龟,一只横、一只竖。
这是什么意思?
齐横石拿起来左右看,翻过来,又上下看,看了许久,他终於看懂了。龟同归,也就是阿九要他回去。
看来,他那个小妻子还真以为他齐横石是个山野莽夫,是个不识字的文盲呢!只是,阿九要他回去是回去哪里呢?
阿九不知道他的身份,所以,他大胆的假设阿九是要他回去管府。
该死的!齐横石的眉心紧皱,顿时明白阿九是让人给带回了管家,而且就在他娘的羽翼之下。
这下他可怎么办才好?
齐横石不甘心地直在屋于里兜来绕去的,想找个好方法解决他的困境。
有好几次,他都想放弃阿九,独自一个人去浪迹天涯算了;但是──阿九的俏脸却时时浮现在他面前,提醒他是个有妻室的人,他不能放下她一个人生活。
算了,当他决定娶阿九的那一刻起,他便是个没有自由的人,这会儿主动回去,也不过是换个牢笼罢了。
齐横石尽量想得开,但他的心最终却还是无法做到心甘情愿,但为了阿九,他还是回去自投罗网了。
齐横石回管府却不肯走正门,偏要从屋檐走。
而在管家的屋檐上头有几名护院正等著他。
护院、武师们一见到齐横石,各个拱手作揖,尊称齐横石一声,「爷。」
「不用这么多礼,我娘呢?」
「老夫人正在房里等著爷呢!」
「带路。」
「是的,爷。」一名护院身子轻轻一跃,足尖点地时竟是无声无息。
齐横石也施展轻功,跃下屋檐。
管大富将齐老太太安置在上房。护院轻轻叫门,说了一句,「老夫人,爷回来了。」
「让他进来。」齐老夫人立刻让随侍的丫头去开门。
齐横石闪身走进屋里来。
齐老夫人见到久违不见的儿子,似乎颇惊讶儿子的改变。「你的胡子呢?」
她记得儿子可是打从弱冠之年便开始蓄胡,说是为了增加他男人家的威严,这些年来,她不知为了胡子的事跟儿子闹过几回,但每次她都是铩羽而归,儿子说什么也不肯剪了他那把胡子。
而今他倒好,他们娘儿俩今日相见,他的胡子竟然没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剃了。」齐横石回答得言简意赅,他才不肯多嘴,以免落人笑柄。
可他娘却紧咬著这话题,怎么都不松口。
齐老夫人调侃著问:「是谁有这么大的本领,能让你这个不畏天地的士霸王剃了那满嘴的大胡子?」
「娘呀!你就别逼我,放我一条生路好不好?」齐横石不正面回答他娘亲的问题,只是提出他的请求。
他要的东西很简单,只是自由而已。
齐老夫人故作无辜地耸耸肩。「我可没叫你回来喔!是你自个儿主动回来的,这会儿你倒好了,竟敢诬赖自个儿的亲娘,说什么我没给你生路走。」
「你明知道我为什么回来的。」齐横石没力的说。
「你可别冤枉我,你娘我可没有猜心的好本领,我怎么会晓得你这个没良心的儿子究竟是吃错什么药,竟然愿意主动投案,自己乖乖的回来呢?」齐老夫人闲闲没事,便跟自己的儿子打起马虎眼。
好!既然她不承认。那他也没什么好迂回的,齐横石就开门见山地说了。
「阿九呢?」
「谁呀?」齐老夫人玩上瘾了。她假装听不懂。
「管家的九姑娘。」
「哦~~那个可人儿呀?」齐老夫人抿著嘴角窃窃地笑。「我正打算带她回京里玩上个几天呢!」
「你跟她既不攀亲又不带故的,干嘛无缘无故带人家上京城呢?」齐横石就知他娘亲绝对有心机。
「那小姑娘挺投我的缘,我喜欢她,所以带她上京去玩几天,这有什么可疑的?」齐老夫人暗自在心底啐骂儿子的不贴心,一点都不体谅她人老孤独没伴的心情。
老狐狸!齐横石啐了一声,暗骂在心坎底。他才不信他娘亲是为了什么孤独无伴的鬼理由呢!
她娘分明是知道了阿九是他的罩门、是他的死穴,所以才掐住她,死都不放。
齐横石挑了一张椅子坐。唉!他认命了,因为──「你都知道了是不是?」
「只知道她是我儿媳妇。」齐老夫人凉凉的说。
「除此之外呢?」
「什么都不知。」
「那你可曾跟她说过我什么?」齐横石很怕他娘大嘴巴,在阿九的面前泄漏了他的身份。
「干嘛呀?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怕我那乖媳妇知道吗?」齐老夫人赶快洗耳恭听,决定有事没事就拿来威胁这个不听话的儿子。
「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只是──」想到自己的刻意隐瞒,齐横石就怎么都乐观不起来。
他怕阿九恼他、气他,因为──「阿九不知道我是国舅爷,不知道这天下的江山是咱们打下来的。更不知道要不是我找到了一个替身鬼,我曾经有机会坐上皇位,当她口中那个神鬼也似的皇上爷,更不知道当今的圣上是我的侄儿。」就是那个小他二岁的侄儿、与他相貌极为相似的讨厌侄儿。
「哇!那我这儿媳妇岂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了吗?」齐老夫人哇啦哇啦的鬼叫著,她坏心的开始想算计自己的儿子。
齐横石惨绿著一张俊脸,是怎么样都开心不起来。他闷闷地点头说:「可以这么说。」
「那么──她究竟知道你什么?」
「她知道我──忠厚老实,木讷、不善言辞……」
「什么?忠厚老实、木讷,还不善言辞?儿呀!你这样分明是在欺骗我那个善良、可爱的小媳妇嘛!」
「我没有骗她,是她自己一厢情愿地这么认为,我只是没有否认罢了。」他起先还振振有辞,但愈说声音却愈小了。
「那你还没否认什么?」齐老夫人好好奇喔!
「她以为我很老──」
「什么?她、她……竟然以为你很老!」齐老夫人站起来绕著儿子打转,她左右看、上下瞧。「不会呀!娘怎么看都觉得你英挺俊秀,一点也不老啊!」
「那是因为我把胡子给剃了,以前我留了那把大胡子,看起来就很有男子气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