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见!怎么说?」允承寺不解弁庆话中的含义。
「娶了公主过门,虽说是名义上的夫妻,但我总不能不顾着她的颜面,没事就去醉仙楼找芙蓉吧?」说到这里,一股盘结在心的闷气又升了上来,弁庆赶快喝了一口闷酒。
允承寺只得劝他道:「再忍些时候吧!公主说过等事情渐渐淡去,她会想法子退了这门婚事,成全你跟芙蓉的。到那个时候,你又能时时刻刻见到芙蓉的面了。」
弁庆只是笑,这番话并没有让他宽慰多少。
「我现在烦的不是芙蓉的事,而是——公主自从缘进我家之后,成天关在自个儿的房里,足不出户的,我真怕她闷出病来。」他关心的是那原先天真好动的景阳公主。
「你这么关心她?」允承寺诧异的问。
「别取笑我了,她跟我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又三番两次的替我着想,对我来说,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是天赐贵人,我只是不希望她在我家有任何委屈。」弁庆其实摸不着自己的心,只能如是说。
「你关心她,为什么不让她知道?」允承寺又热了一壶酒替弁庆斟上。「让她知道她为你做的,你全都铭记在心底了。」
「她不理我。从新婚之夜起,她就让宫女赶我出房,半句话也不让我说,有时候远远见了我,她又连忙躲回屋里,好像我会吃了她似的。」想到景阳躲他的情景,弁庆竟不觉笑开了眼。
允承寺十分讶异于弁庆眉宇间的笑意,他原以为与玉芙蓉的事迟迟未解决,弁庆便会一天锁着心,开怀不起来,可如今,他却为了景阳公主躲他的模样笑开了眼?!
弁庆他……当真对公主没半点真感情吗?允承寺不禁怀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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弁庆在回府的途中,见到一个小贩正在卖鸟儿,一时兴起,买了一只会学人说话的鹦鹉、他心想,有只鸟儿做伴,景阳或许不会再那么无聊,又或许——她便能像以前那样无忧无虑,开怀的笑了。
一想到这只鸟可能带给景阳不同的生活,弁庆整个人像是突然活了起来一样,不仅一扫刚刚的愁云惨雾,眉宇间还染着深深的笑意。
他兴匆匆的付了钱,连着鸟笼提回府,他不回房,先绕去景阳的蘅芜院。
远远的,他瞧见景阳站在小楼前,身边还围了一群人,像是……像是二娘那边的妹妹跟表亲与丫鬟。
弁庆不动声色的走近,却听到卯莲、卯华及她们母亲那边的姨表亲凤姑娘正围着景阳说长道短。
先是卯莲又尖又细的刻薄嗓音,「我卯莲长这么大,还没瞧过这么不要脸的公主,先是赖着我大哥不放,后又不知廉耻的嫁进来。」
「四姊,你别这么说,我想公主她是真的爱惨了咱们家大哥,所以,才会这么不顾姑娘家的矜持,执意要嫁。」卯华加入取笑的行列。
卯莲摇头开口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啊!难道她喜欢便得由着她去吗?想想咱们的表姊云凤,还不是喜欢咱们大哥好几年了,可云凤表姊可曾出过这种丑,让人家笑话吗?」
「那是咱们云凤表姊与人不同啊!云凤表姊是个知书达礼的姑娘家,哪能像某人可以不顾颜面,当街追着男人跑?」
「你说谁当街追着男人跑?」采心气不过这些三姑六婆指桑骂槐的说她的主子的不是。
景阳拉着采心的手,要她别说。「咱们走吧!」她想绕过弁家人,另走他道。
但卯莲却走上前,挡去景阳的去路。「本姑娘话都还没说完,你走什么走?怎么?公主就了不起了吗?这里是弁家,不是你的公王府,也不是你的景阳宫。你若是想待下来,就得守咱们弁家的家规。」
卯莲仗着人多势众,直接挑衅景阳。
她知道景阳的脾气是不会跟弁家的人吵起来,更不会为难弁家,所以,才这么有恃无恐的来找碴。
弁庆没想到自己家人竟是这么待景阳的,要不是今儿个让他凑巧撞见,景阳在他家还不知道要吃多少闷亏?
「我倒想听听你弁四姑娘说说看,咱们弁家的家规是怎么定的?」弁庆一脸铁青的走出来。
卯莲、卯苹见了大哥,早就吓白了脸,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大哥的脾气她们是晓得的,他向来不喜欢嘴碎、爱嚼舌根的人,平时他待弟妹虽好,但是,她们几个侧室生的,除了卯真之外,都跟大哥不亲。
在他们的观念里,大哥是天,他们则是不起眼的泥,是永远都构不着边的。现在大哥的表情看起来这么吓人——
「我……我们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都能把话说得这么难听,你们要是有心说嘴,我们公主还不知要让你们说成什么样子了呢!」采心气呼呼的为主子打抱不平。
「采心,别说了。」景阳拉了采心一下,上前替小姑们说话。「她们只是随口说说,不是存心找我难堪。」
「你还替她们说话?」弁庆不懂景阳是怎么想的,她乃是堂堂一个公主,没必要受这种污辱。
景阳将目光飘向远方,口吻轻淡地说:「她们的话根本伤害不了我分毫,」她还被更可怕的流言伤过呢!「你又何必为找强出头呢?」而且,她一点也不想领他这份情,她的事不想要他插手管。
景阳的表情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是一步也不想让他靠近的生疏模样。
弁庆终于懂得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的滋味究竟为何了,他告诉自己算了,「这鸟儿你拿去吧!无聊时,还可解解闷。」
他递过去,景阳却不想伸手接。
「我不要。」
「我买了,你就不能收下吗?」他记得她曾说过她喜欢鸟儿的。
曾经,她还大费周章地逃出宫,要他教她什么抓鸟儿功不是吗?怎么这会儿他费心给她找来了,她却拒绝说不要!
「黄鼠狼给鸡拜年。」采心不以为然的啐了一声。「我家公主说不要就是不要,你怎么这么烦啊?」采心将弁家给的鸟气全都发泄在弁庆的身上。
弁庆当下冷了脸,「这是你跟你家驸马爷说话的态度吗?还是宫里头就是这么敦你规矩的?」他忍不住睨了景阳一眼。
景阳没说话,采心倒是先站出来为自己的行为辩驳。「你是驸马爷吗?你的行为像个驸马爷吗?你放纵你的家人对我家公主出言不逊,任她们拿我家公主的事胡乱说嘴,乱造谣,你应该吗?」
「你刚刚也见我阻止她们,我也骂了她们。」弁庆无奈的解释。
「骂有什么用?你怎么不想想看,她们之所以胆敢如此放肆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你这个始作俑者,要不是你对我家主子不闻不问,毫不关心,她们敢如此看轻我家公主吗?」愈讲采心愈气,且觉得公主委屈极了。
弁庆转头看着景阳。
景阳抿着嘴,不愿为自己多说一句,
她愈是如此,弁庆愈是相信她的委屈。
是他的不对,忽略了她在这个家中的立场与为难之处。「日后我会多留意这些细节,不会再有类似的事发生了。」他给她承诺,并将鸟跟鸟笼放在地下,领着卯莲、卯华、云凤与一班婢女离去。
见他走了,景阳才愿意抬起头看着他的背影。
她总是这样,静静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这……已经变成她不堪的习惯了,不是吗?她的心应该不会痛的,只是……好像还是会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