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额山有虎,她自小就知道的。可现在看阿爹痛成这样,就是明知有虎,她也得上山一趟。
药草应该很容易找到吧!上山去应该不会花很久时间才对吧!只要她动作快一点,不会有危险的。
努力说服自己克服了恐惧,她背赶竹篓子,趁着天还亮,急急忙忙上白额山来药去。
阿爹啊,你再忍忍吧。我去去就回。
山上小径因为近年来行人渐少,多半被荒草给淹没了。大妞第一次自个儿上这山来,寂寥沉静的气氛让她全身发毛颤抖,鸡皮疙瘩都跑出来了。
是因为有虎的关系吧!老虎是山里的王,一座山里若有王者在,其他生灵就不敢太过喧嚣,所以这山不唱歌了,沉寂了。
她拿着竹杖拨开道上的野草好方便走路。
拨着、走着,草丛里突然钻出一条受惊扰的小蛇。她吓了一跳,忙要往旁边避开,却不小心一脚踩空,往山径旁的小坡滚了下去。
她一直浓、一直滚,直滚到了一处凸赶的软草地上才停止。睁开眼时,眼前还白花花的直冒金星。
"天,我还以为我要摔死了,感谢天爷。"她合起掌,感激的望了望天空。
她小心翼翼的站起来,看看自己所处的地势位置,发现足足与坡上的山径落差了好一段距离。
考虑着要上去还是往下走。结果她决定往下走,因为她攀不上去。
下边的地势较缓,她顺势下行的同时,一边注意着沿路有没有可以治风湿症的药草。
但她太专心注意寻找药草了,以致于来到了一池湖边她都没察觉,连湖边站了个人也没看见。
"站住,别再过来!"
一声含怒的沙哑低吼,吓了大妞一跳。循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她瞪大了眼,目光停驻在距她三尺遥的湖畔。
她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美丽的容貌。美人生就一张笔墨难以描摩的芙蓉脸?一头棕色的及腰长发略嫌狼狈的披散在身后,还有那昂藏的身躯以及……咦?平坦的胸部?!
胸……是平的,那这美人……是男人!
'滚,快滚!再看我把你眼睛给挖了!"男人暴躁的吼道。连一个小鬼都不怕他,难道他看起来真那么仁慈面善?
许是初生之犊不畏虎吧,先前会吓一跳,是因为没料到这里有其他人;既然知道是人,也就没啥好怕的,所以尽管男人口气凶恶,但她这一次并没有再被男人吓住。
说到眼睛,他的眼睛是琥珀色的,好漂亮的眸子,又大又亮,好像宝石一样。
见她呆望着他的愣样,他眉头蹙得更紧,又吼道:"快滚,不然我吃了你!"
无视男人对她的敌意,因为她的注意力早被他肩上的一大片伤口给吸引住了。
"天!你受伤了。"好多血!没有多想,她已经奔到他身前,一会儿瞪着他那还在淌血的伤口,一会儿不知如何是好的望着他。"你……不痛么?不止血么?"那伤要换作在她身上,她铁定痛得晕过去了。
男人嫌恶的怒瞪着她。"我叫你滚,你最好就快滚,不然等我后悔了,你要滚还滚不出我的手掌心。"这是他的地盘,容不得外人踩。
"可是你——呀!"
下一刻,大妞被一股蛮力扑倒在地上。
男人瞪着身下的猎物,眯起眼,张牙咧嘴,"不听话,别怪我吃掉你!"
大妞还没反应过来。"吃……我?别、别开玩笑了!你是人哪。"双手抵着男人的肩,手上的黏湿让她蹙起了秀眉。血淋淋的感觉像缠身多年、挥之不去的噩梦。
盯着身下小鬼细白的颈子,有股冲动想张嘴用力咬下去,但一想到咬下去的结果会让颈脉的血喷溅他满身满脸,他就想吐!
"你不知山里有吃人的老虎?"
'知道啊。"尝试将右手移开不去碰他肩上的伤,但一移开,血又迅速的涌出来。虽然讨厌血的感觉,却又怕他会失血而死,她只得强忍住晕眩,用手去按住他的伤口。
"知道你还敢一人上山来,难道不怕被吃掉?"他没放过身下小鬼的一举一动。她的举动让他痛死了!她在压按他的伤口,是想做什么?
"怕呀,可是我要帮我阿爹找药草,想说天又还没黑……咦?山里有虎你不也知道,你怎么就不怕?"不知道道伤是怎么来的,这么深,又这么大,好像是被野兽咬的一样。"呀,你这伤该不会就妊被老虎咬的吧?"
"这里是我的地盘。"伤口不断的受到牵动,他猛地捉住她双手,将她从地上拖起来。"该死,我要吃了你!"她让他痛得更厉害了!
见他额上直口冷汗,她关心的间:"很痛是不是?你要不要先把伤口处理一下?不然血一直流……"
"滚!"他的怒气全显现在脸上。
她则无辜的看着他。"我阿爹从小就教我不能见死不救,我只是想帮忙。"她指指他的肩伤。
难道她爹没教过她,别惹受伤的野兽么?肩伤虽然严重,但他还挺得过去。松开她的手,他咬牙,将肩上的布料撕开,走到湖边,继续方才未有人打扰前便要做的工作——清洗伤口。
瞧他仅用一只左手不灵活的用清水冲掉黏在他伤处的草屑泥沙,她有点看不下去。迟疑了半晌,还是走上前,在湖畔蹲下,掏起一捧清水小心的替他清理受伤的地方。
他瞪了她一眼。这小鬼真不懂得什么叫作害怕?
"你住这附近么?以前没见过你呢。"
他没答话,心里正在考虑着要不要一口咬断她的喉管。如果让其他同伴知道他遇上了人,却放那人毫发无伤的离开,他们绝不会谅解。
她的动作很伶俐,一会儿就将伤口洗好。然后她望着那伤,又蹙起眉。"这伤没敷药,恐怕会发炎,怎么办?"
闷不吭声良久,才道:"把湖边那紫色的草摘几株过来,那草能消炎止血。"
'你识草药?"她惊奇的问。被瞪了一眼后,她顺从的去将那紫草摘了起来,问他:"是这个么?"
他不耐的点点头。
得到确认,她将药草洗净后,放进嘴里——
"干什么?"他捏住她的下巴,不让她把药草吃进去。
"我——"她怯怯的道:"不是要敷药么?这里又没药白,我总得先把这药草弄碎。"说着,她又将草放进嘴里,用牙磨碎后,放在手掌心里。"你不要嫌脏,我阿爹说口水也可以帮助止血的。"她沾了一手药泥,等他首肯,好让她替他敷上。
嫌恶的看了她手心里的药泥一眼,他闭赶眼,火气还是很大。"弄快点,不然咬死你。"这小鬼的爹胡言乱语倒挺有两把刷子。
"喔,好。"趁他没反对,她迅速的替他将药效上。一边敷,她一边对自己感到疑惑。这人对她好凶,她干么还对他这么好?不过……受伤的人脾气总是比较暴躁,她还是别同他计较吧。
敷完了药,想找东西替他包扎,看看他身上的衣物,摇了摇头。他穿的衣服比一般人料子少了许多,甚至没有袖子,露出两条光溜溜的黝黑手臂,大概没有多余的衣料子能够撕。瞄到自己身上的衣物,她考虑了下,将内裙布料撕下一块。
衣帛破裂的声音让他回过头来。她解释道:"我帮你把伤口包扎起来,有点脏,可是有总比没有好。"然后,她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将他的肩伤像包棕子一样牢牢的裹住。包得很丑,却无损他天生高傲的气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