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良看看他又看看船长,然後很讨厌的发现,她的「天然灾害」似乎又泛滥成灾了。可怜她新换的床单。
脑袋还昏沉沉的,没有办法作太复杂的思考。
「你等一下,我先洗个澡。」
她皱著眉站起来,拖著脚步走进浴室,然後把自己关在里头将近半小时。
半个小时後,她打著呵欠定出来,身上只罩著一件裕袍,但是脑袋已经恢复运作的能力。
一杯咖啡递来,她一下子就乾了它。「谢谢,再来一杯。」
康平重新倒满一杯咖啡给她。「我用了你柜子里的咖啡豆。」
「没关系,你煮的很香。」
「我喂了你的狗。」
「嗯哼,我还以为它根本没醒来过。」
「关於昨天,谢谢你。」
「不客气,这没什么,倒是你,昨天喝了那么多,今天还起得来,真厉害。」
「我酒量还不错。」
「佩服佩服。」
「王小姐……」
「叫大姐。」佳良打了个呵欠道。
康平只是答以一笑。「我要走了,再次谢谢你。对了,我把你的床单放进洗衣机里了。」
床单?天然灾害那条?佳良愣了半晌,不知道该为这件事作何反应,最後她决定向他道谢。「喔,谢谢。」大约三秒後,佳良才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等一等,你要走了?」
康平已经背起他那只帆布袋了。「再见,王小姐。」
「你真是见外,叫大姐就好咩。」佳良登登登地跳到他面前。「你等一等,我还没有睡鲍,脑袋下太清醒。」
「我煮了一大壶咖啡,就放在桌上。」康平一会儿看东,一会儿看西,就是不看正前方,他跟佳良还没有熟稔到可以开浴衣派对。尽管他们俩一起经历过昨天一整个晚上,但他对她基本上仍然一无所知,充其量只知道她姓王,他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这个个性爽朗的陌生女子,他很感激她为他所做的一切,但是他不能再麻烦她了。
佳良跺了下脚。「我的意思是,我还有话问你。」她大可以不管他,但是帮人帮到底,她都已经拉他一把了,没道理在这时候放开他。「来啦,东西先放下来。」她伸手去卸他肩上那只帆布包,没想到帆布包重得差点砸到她的脚。
康平赶紧在帆布包砸到佳良脚丫前拦截住。「小心,这很重。」然後稳稳地把帆布包安放在地板上。
「这是什么?装了石头吗?」佳良好奇地问。
康平露齿一笑。「是我的谋生工具。」
听起来很神秘的样子。「可不可以借看一下?」
「可以,但是小心别割伤。」他打开帆布包,大方地让佳良看。
「啊,是刀子。」各式各样的菜刀。即便佳良想像力再怎么好,也从没想过帆布包里装的竟然是大大小小的菜刀,刀刀都用牛皮裹住了,但看起来还是非常锋利。「这就是你的谋生工具?你抢银行啊?」佳良瞪大眼。她该不会引狼入室,让一个抢匪踏进她地盘了吧?
康平著实愣了一下,才道:「当然下是,这些都是菜刀,当然是拿来切菜切肉用的。」
「你是厨师?」佳良有些讶异地问。
康平点头,这才给了个笑。「嗯,其实我本来想自己开一家餐厅的,但是台北的租金实在太贵了,所以想先找个工作磨练磨练,其它的以後再打算。」
「这么说,你厨艺应该很不错喽?」知道这些刀子纯粹只是被拿来当作菜刀用,佳良这才放下心来。
说到自己的兴趣,康平搔了搔後脑勺:「还好啦,我有证照,但要论起经验和火候来,可能还不够。」
「真谦虚啊。」佳良自己厨艺十分马虎,最佩服会烹饪的男人了。她笑了笑,又问:「那住的地方呢?有著落了吗?」
「还没有,不过有几家饭店和餐厅在徵厨师,我会先去试一试,这些饭店一般都有提供宿舍。」
佳良轻轻弹起手指。「也就是说,你打算在台北定居下来,但是工作和住处都还没有著落?」
「我今天就会去找。」
「台北你熟吗?」
「还好,不至於迷路。」
「有熟人吗?」
「有认识一些人,但不是很熟。」尽管很纳闷佳良问这么多问题不知道要做什么,他还是一一回答了她的问题。
佳良看了康平好一会儿,考虑了半晌後,她突兀地问:「那好,你觉得我这地方看起来怎么样?」
昨晚康平就睡在客厅的长沙发上,他酒醒得快,今早当晨曦穿透窗帘时便醒了过来。他虽然没敢在屋里四处走动,可观察力细心敏锐的他对这个颇为中性的环境已经有了几分的了解。
这屋子,屋龄不算顶新,但是采光好,空间又大,虽然只有两房一厅,但是每一间房间的空间都很宽敞。
在打听过台北的屋价後,他估计这样一幢公寓月租金起码要一万五。假使他自己去找房子的话,大概只能把租屋范围缩小在八千元以下的小套房。当然如果他找到的工作能够提供宿舍,他就可以把这笔开支节省下来。
他从小就在南部念书、工作,虽然到过台北几次,但停留的时间都不长。他可以算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乡巴佬,到台北,对他来说,简直就好比出了国,他对这里的很多事情都还不习惯。然而他终究是跨出第一步了,他是为了小匀才上台北来的,如今她离开了台北,他却不确定自己回不回得去。下意识里,他知道自己是回不去了。而如果他要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重新开始,他从现在起就得想办法适应这里的生活。找间房子安定下来将是第一件事。
「怎么样啊?」佳良还在等他的答覆。
回过神来,看著这眉宇间十足英气的都会女郎,康平心想:他也不太习惯和像她这样的女子相处。看来他未来要习惯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你这个地方……很好。」他得挣多久,才能挣到像这样一个像样的家?卖掉海产店後所得来的钱,恐怕还不足以买下这里的一间房吧。南北的物价实在相距太远了。爸妈过世了,小匀也离开他,他现在真的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眼前是一片茫然的未来,康平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够在这里重新站起来。他做得到吗?他可以吗?
「有件事情我想让你知道。」佳良观察著康平这大男孩脸上的表情。他看起来有点迷惘,他在想什么呢?不管他在想什么,出於一股热忱,佳良决定提出一个她自认为还不错的建议。
她直等到康乎抬起头来时,才告诉他:
「我这里在徵房客,月租五千,包水电,如果你手头紧的话,第一个月还可以免房租,第二个月起可以打八折,住愈久,折扣愈多;而我呢,跟我一起住过的室友都说我人大方、好相处,像我这么慷慨的房东兼室友,大概打著灯笼也找不到第二个。怎么样,你考虑考虑,在这里住下来,直到你找到更好的地方或想搬家为止。」
佳良从来没打算把房间分租给男人过,她有好几任房客,清一色是女人,而且大部分的房客都是因为要结婚了,或者决定跟男友同居才搬离她这里。佳良从来不催租,她将房间分租出去,更多的原因是为了怕空房间会让她觉得空洞寂寞。
「怎么样,考虑一下,如果不嫌弃的话,就住下来吧。」但如果康平住进来的话,她以後可能就不能裸睡了,考虑到这小小的不便,在作这决定时,佳良内心其实十分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