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许该去看看心理医师--只要再看见一次,再让他看见一次那幻觉,他就去找葛医师。
现在,深吸三口气,缓缓睁开眼,往外看。
什么也没有。
很好,非常好,凤宣怀点点头,宽慰的走进等候已久的电梯。
艾莉儿在城市的钢筋丛林里飞翔。
是啊,感谢上帝。在她百折不挠的尝试下,扫帚又愿意飞了。
她现在正骑着扫帚在高耸的建筑物里穿梭,寻找乌鸦萨伊德。
她找到一窝筑巢在大楼冷气机外壳的麻雀家庭,并使扫帚暂时停在空中不动,以询问她那位朋友的下落。
麻雀先生和麻雀太太在抚平一开始见到艾莉儿时所受的惊吓后,开始热情的招呼这位天外飞来的稀客。
尽管人与其他动物的语言不同,尽管艾莉儿不是个出色的女巫,幸运的,她体内经过混血稀释的女巫血液使她能轻易地与自然界里的每一个生命交谈--只要对方愿意敞开心灵,她就能探进对方的内心,与之对话。
“麻雀先生,一个女巫耶,你瞧瞧,多么不可思议的事!”麻雀太太说。
“麻雀太太,的确很不可思议,一个女巫耶!她活生生地出现在我们面前,我们可能是家族里唯一见过女巫的麻雀,这事实多令人骄傲啊。”麻雀先生说。
麻雀太太连忙把小麻雀都叫醒,笑吟吟地将之介绍给艾莉儿:“女巫小姐--”
艾莉儿睁大眼,将头凑近那小小的巢穴。“艾莉儿。”她第三次自我介绍,毫不在意麻雀太太惊人的健忘能力。
麻雀太太鼓动着翅膀,介绍她的孩子们。“这是小麻、小雀、小东、小西、小宝、小贝,以及”一颗未孵化的蛋。“小圆。”
麻雀先生说:“它们是我们的宝贝。”
“嗨,大家好。”艾莉儿开心地伸手逗着刚出生不久的小麻雀。她温柔的手指一一抚过那小小的、脆弱的生命,给予她女巫的祝福:“但愿神赐予它们强健的生命力,四时谷物丰收使它们饱暖无缺,并且永远不受到陷阱与恶劣环境的伤害。”
麻雀太太与麻雀先生听到艾莉儿的祝福,眉开眼笑地与艾莉儿闲喳呼。末了,还呼朋引伴,将附近的麻雀家庭全召集了过来,每一个麻雀家庭都有一对鸟夫妻以及五只以上会飞的小麻雀成员。
每只麻雀一搭一唱,艾莉儿很快便忘了原先找上麻雀夫妻的目的找乌鸦。
他们其乐融融的聚在屋檐和冷气机的空档下,开起午茶大会。
这附近的楼层正好租给一家法国餐厅。
同一时间,在大楼里,正在用餐的客人不由得竖起耳朵听着麻雀叽叽喳喳的吵杂声音。
凤宣怀正在竭力解释他迟到的理由,但他发现桌子对面的林经理并没有仔细在听。
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署,从林经理的角度看过来,只看得见新光大楼和灰蒙蒙的天空;而从凤宣怀的角度看去,刚好能够看见群众的麻雀到处飞舞的景象。
服务生送来餐前酒和开胃菜,饿得发慌的凤宣怀看着鹅肝酱,垂涎欲滴。他假意咳了两声,在重新得到对方的注意力后,他摆出他的招牌笑容。“今天大楼外的鸟类似乎特别有活力,啊,餐前酒来了,林经理,请慢用,我听说这家法国餐厅的食物非常地美味。”
林经理一边听着麻雀的声音,一边品尝餐前酒。喃喃道:“我不知道台北还有这么多麻雀,感觉上全台北的麻雀好像都聚集到这间餐厅来了,真像是身处在大自然啊,不知道这是不是餐厅老板的点子?”
凤宣怀一边喝着奶油洋葱汤,一边漫不在意地将视线转到大楼外那群黑压压的麻雀上。
一片飘动的裙摆在他眼前轻盈地飞扬,他不由得瞪大了眼。
他用力地眨了眨眼,裙摆还是在那边。好奇与恐惧促使他要看得更清楚一点,他悄悄将座椅往窗边挪。
然后,他看见更大片的黑色裙摆。沿着裙摆,是一双白皙的腿?!
再三确定自己并没有看错,他豁地站了起来。
林经理对他突然的举动感到困惑不已。“凤经理?”
“窗户外面有人。”他眼睛不离开那双纤细的小腿。
林经理往外头瞒了瞄,拉他坐下,不以为意地道:“大概是洗窗户的清洁工吧。”
他瞪着那双腿看。“是吗?”
“应该吧。”林经理显然对这话题没什么兴趣,他一边喝着汤,一边转移话题:“我听说贵公司有意专设一个游戏软体部门……”
凤宣怀强迫将心神从那双腿上拉回来。强迫自己去应付林经理打探意味甚浓的询问,以免泄漏了公司的机密。他扯了扯嘴,干笑说:“是吗?我倒是没有听到这消息,大概是马路传闻吧。”
大楼外,一阵强风刮来,将艾莉儿吹离开她新交上的那群麻雀朋友。
她低呼一声,险险地控制住她的扫帚,并竭力压住不断要掀起来的裙子。
看来得先向麻雀朋友们告别了,这一阵风短时间内似乎停不下来,她被吹得东倒西歪。而麻雀们似乎对她的扫帚的构成物很感兴趣,她注意到从刚刚至现在,她的扫帚已经被啄掉了不少毛。
凤宣怀完全听不到林经理说了些什么?他愣愣的瞪着窗外那个骑着扫帚的女巫,低喃道:“老天,她是真的。”
“什么真的?”林经理疑惑地掀了掀鼻梁上的眼镜。
凤宣怀既惊又恐的捉住林经理的手,叫道:“你看,看见没有?窗户外面那个骑着扫帚的女人!”
林经理睁大了眼,却什么也没看见。
他看向一脸认真的凤宣怀,不禁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凤经理,我听说了你失恋的事,请赶快振作起来。今天这一餐我请你。”
凤宣怀眼睁睁看着女巫飞走。
他决定待会儿就去找心理医师。
他想他最近大概真的是太劳累了。
第三章
不,别再来一次了!
艾莉儿正在往下掉。
该死,她的扫帚又罢工了。
这一次没有任何人能够帮助她,她必须自救。
幸运的是,她很快的便在脑袋里找到了一个咒语,她使用了它
她的扫帚在魔法生效后变成一把圆顶大伞,她紧捉着伞柄,完美的进行了一回高空降落的演出。
着地、收伞,圆伞回复成扫帚。
她成功的降落。臀部着地。
而且一点儿也不痛。
她毫发无伤。
太完美了!艾莉儿呵呵笑出声,愉悦地自言自语:“谁说我的魔法别脚?显然人们凡事只看坏的一面。”
凤宣怀脸孔朝下,向下趴在地上。他的头部被黑色的布料蒙住,他的腰则被某个不知名的物体压住。他很痛!这回他也许闪到了腰。
与林经理一起用完午餐后,他去找葛医师。
从葛医师那里离开后,他将车开到公园,想一个人静一静,好厘清自己混乱的内心。他三十岁了-交往过的女友却一个个跑掉,他百般不解,内心受创甚深,他不懂为什么在他付出那样多之后,他的女友们终究还是一个个弃他而去?
他渴望家庭-他需要人关心,他想结婚,要安定,但事情总会在重要关头出错,而他常常不晓得自己错在哪里。
就像现在无端被不明物体袭击,他也不晓得自己错在哪里?
难道到公园来散散心也是个错误的决定?
也许是吧!人在倒楣的时候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不对。他恨恨地想。
他发誓他讨厌黑裙子、更讨厌苹果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