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
亚蓓松了口气,笑自己神经贸。她转了回来,却愣住了。
「小雪球......」
一只雪白的猫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全身的毛发彷佛都沾上一层金粉,眼神熠熠地看着她。
一股熟悉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在光影变化中,她彷佛听见一个极轻、极温柔的声音在喊着:雪......小雪球。
当白猫转过身体往巷子那头跑去时,亚蓓倏地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松开脚踏车的把手,追着猫去。
亚蓓迷了路。
交错复杂的巷道宛如迷宫,她迷失了。
但是她没有意识到她的迷失。她在找她的猫。
这样很傻,她知道。
但是她没有办法不寻找牠。因为寻找小雪球,每每让她感觉她好象已经找到一条回家的路。
是的,路很遥远。可总是个方向。
无头苍蝇般乱乱飞翔并不是她的专长。
她是海鸟观察员,但她没有翅膀。
沿着一条条静谧的巷道找寻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大约是很久了,她才停下来,再一次接受她又看到幻觉的事实。
可是这样的「幻觉」却如此清晰,清晰到让她觉得那是「真实」的。
伊莉莎将小雪球解释成她幼年记忆潜意识的短暂浮现,她是心理治疗的专家。亚蓓可以接受她那些片段的梦--诸如红色的门、鱼腥味、嘈杂的说话声......她可以接受这些是她忘却的记忆,唯独她无法将小白猫做相同解释。
是幻觉。
但是真有如此真实的幻觉吗?
真实到她不仅听见了铃声、看见了白猫,还......
听见猫叫﹖!
「喵......」
亚蓓倏地瞪大眼睛,竖起耳朵聆听。
是幻听﹖
「喵呜......」
是幻听吗?
「喵呜......喵!」
不管了,猫在哪里?
她拉长了耳朵,循着愈来愈清楚可辨的猫叫声寻定着。
她转过了一条短巷,又转进另一条长巷。
当她感觉到喵叫声就近在耳边时,她也看到了牠。
在一间旧仓库生锈铁门下的小缝里,小白猫不知道为什么困在那里,哀哀可怜的呜叫着。
「噢,小可怜......」亚蓓走近一看,伸出手想将猫救出来。
「啊。」谁知她手才伸过去,立即被猫爪抓出三条血痕。
她缩回手,讶异地瞪着猫。
不是为了手上的伤,而是因为--她居然摸到牠了!
这是第一回她实实在在碰触到牠的身体,牠是实际存在的,不是幻觉,有温度,是真真切切一只有生命的猫!
她想牠一定是受伤了。
受伤的猫攻击性才会那么强。
亚蓓蹲下身来,轻声安抚着:「别怕,我只是要帮助你,你被压住了对不对,我来想办法把门板开。」
她换了个位置,双手拖住铁门下方,双脚叉开站立,摆好架式,弯着腰,对白猫说:「我把门往上拉时,你就快点钻出来,知道吗?」
「喵。」
意思是「知道」喽?
「嘿,准备喽。」提气后使劲地将门往上拉
结果,门,文风不动。
亚蓓不放弃,一二三地提气抬门,却也三二一地失败。
不知道试了多少次,她没力气了。「早知道要做苦力,早上该多喝几碗粥......」她累得气喘吁吁,双腿没力。
困在生锈铁门下的小白猫也叫的愈来愈小声。
他们都没力气了。
这样不行。小雪球会死掉的。
亚蓓拍了拍占了铁锈的双手,打起精神道:「没关系,你等我,我去搬救兵。」抬头左看右看。心想这道铁门应该有钥匙,如果能找到主人的话就好了。
与仓库相连的是一幢白色平房,大概是同一户人家。
她找到房子正门,没电铃,她开始敲门。
「叩叩叩。一起先是有礼貌的。「有人在吗?」
「叩叩叩叩。」接着是还算客气的。「里面有人在吗?」
敲了好几声,也喊了好几声。
没半点响应,大概没人。
放弃了,再想别的办法。
正要绕到后头仓库去看看猫的情况时,白色小屋的一扇窗口有窗帘晃动了下。像是被拉高一角后又悄悄被放下。
偷窥!
亚蓓警觉起来。
她跑回大门前,用力敲起门来。
「叩叩叩叩叩。」快要失去耐性的喊:「嘿,我看见你了,快开门吧。」
屋内静悄悄。
「叩叩叩叩、叩叩叩!」捉狂前夕。「开门,不然我要踹门喽。」虽然这一踹下去,受伤的铁定会是她的脚,但是吓吓人不犯法吧。
还不开门啊,屋里明明有人。
此时此刻事关一条小生命啊。
再拖下去猫咪可能都要脱水死了。
「我真的踹门喽。」她高声大喊。
不开就是不开。
「拜托开门,求求你,我需要帮忙。」
冷硬的大门阻挡在眼前。
实在没办法,想到猫,亚蓓心急。
她后返三大步,打算以身撞门。
正要开始「助跑」的时候,那扇「绿豆不开门」却「霍」地一声,芝麻开门了。
屋内很暗。
每一扇窗户的窗帘大概都拉上了。
没有光。亚蓓却睁不开眼睛。
开了一半的大门后方站着一个高高的身影。
一个男人。眼底有着难以辨识的情绪。
只看见那两道奇异目光的亚蓓想:这个人,他有一双忧郁的眼睛。
忧郁到深深的、冰冷的海底。
第四章
光的背面
她为之打了个哆嗦,听见自己开口说:「我需要你的帮助。」
别再敲门了。
佟夏森无声地请求着。头痛欲裂。
只要让外面那个人别再敲那扇该死的门,要他做什么都可以。
那串惊悚的敲门声于静谧中乍然响起的时候,佟夏森觉得他的心脏宛如被放置了一颗炸弹。
他刚刚联机到网络银行上,点进自己的专属帐号里用网络转帐的方式缴信用卡帐单。转完帐后,他想起他很久没吃水果了,最近严重缺乏维他命,让他濒临生病边缘。在网络上搜寻一阵子后,他找到一个果园可以用网络订单的方式请宅配将水果运送到家。
网络的发达让他成功地隐藏住自己,非到万不得已,他绝不离开他的避难所。
就在他要决定订两箱还是三箱时,那阵恐怖的敲门声轰然响了起来。
体内的那颗炸弹引爆装警被激活了,他的心脏跳动得愈来愈快、愈来愈快。
是谁?谁在敲门?
肯定不是老张。他如果敲了那么久的门还得不到响应,早就一脚把门踹开了。
而这间房子除了老张以外,没有别的人会来。没有人晓得他在这里。
到底是谁在外面?
一个女人。听那声音像是个女人。
他试着让呼吸平缓下来,可是当敲门声伴随着一阵呼喊穿过厚厚的大门传进他耳中时,那颗炸弹就爆炸了。
他被炸得体无完肤,但没有死,还苟延残喘着。
好不容易敲门声终于稍停,他悄悄移动到窗暹,掀开窗帘一角。
然后他看见了她。
一个女人。穿著短T恤和一条牛仔裤。看起来很陌生。
她为什么要敲他的门?她想做什么?
悄悄地,再将窗帘放下。
屏息着,没再听见敲门声。
结束了,他想。正要呼出一口憋了好久的气时,门外却又传来比前几次更大声的敲门声。
「喂,我看见你了,快开门吧。」她喊。
听起来像是:投降吧,你被包围了。
他闭上眼睛。
「开门,不然我要踹门喽。」
转码结果是:再不投降,就等着吃原子弹吧。
普通炸弹他刚刚已经吃过了。
「拜托开门,求求你,我需要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