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姻缘簿,天下间的姻缘都记在上面。”向若若解释的同时,她又将簿本翻至其中一页,只见空白的纸页缓缓浮出一个人名,正是“薛浪云”三个大字,婚配栏内则写着“胡若若”。“你瞧,你与这人缘定今生,本来,他的婚配栏上写明此人一生无妻,将孤老至死,不料,最近却浮现你的名字。原来姻缘天定,五百年前是因,五百年后是果,仙凡本不许通婚。但由古至今,也非全无例外,织女牛郎就是个例子;既有前例在先,你的情形自然也就被通融允许了。现在,红线既已系上,你又何苦定要违背天意呢?”
若若听完紫衣仙子之言,几乎站不住脚。她伤痛不信地大叫:
“什么无意!老天爷弄错了我的心意,教我怎么能从?我并不恋凡,不信的话,你可以观我的心。”
紫衣仙子摇摇头。“不,我不能。”
“没关系,是我自己允许你看我的心的。”若若以为她在意的是道德问题。
“观心”若是在当事人不允许或不知情的情况下进行,实无异于偷窥,是有失神格没错,但现在她本人都已允许了,为何她还说“不能”?若若不解。
“你误会了。这不是你愿不愿意的问题,而是我不懂观心之术,就像我没法弄干你的衣裳一样。我所学的,只限于纺织红线、替人牵线等相关之事而已,其它的,我一窍不通。”紫衣仙子讪讪地说。
若若简直不敢相信,她还以为天界的神仙个个都很厉害呢?先不管这些,她的事要紧。
“可我真的不恋凡——”若若刚要再作申辩,就被紫衣仙子打断。
“如果真如你所云,你当初就不该让所有人都误以为你恋凡才是。”紫衣仙子言下大有若若是自作自受之意。
“我实有不得已的苦衷……”她确实是动了凡心,只这凡心却非为凡人而动。再者,她也没办法眼睁睁看自己的朋友送命,又哪里料想得到事情反变得如此不可收拾。“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现在,我只求你帮我弄掉这条红线。”
紫衣仙子看着若若恳求的模样,不禁叹了口气。“知道‘六情池’独缺哪一情吗?”
若若摇摇头,不懂她为何会问这个。
事实上,紫衣仙子本来也只是自问自答罢了。
“人有七情,喜乐哀怨爱恶惧,六情池独缺‘爱’——”
“啊!”若若低叫出声。独缺“爱”?这表示紫衣仙子不肯助她吗?
紫衣仙子笑道:“独缺‘爱’,但六情兼备,天界中大概就属我心肠最软了。”
听到这里,若若紧蹙的眉头才稍微松开。
紫衣仙子又说:“要拿掉红线也不是毫无办法,但希望不大。”
“怎么做?”若若急问。只要有希望,她绝对不放弃。
“找个替代品。”紫衣仙子淡道。“但是,你跟那凡人的宿缘已定,依我看,不太可能找得到替代品,所以,你不要抱太大的期望。”未免若若希望愈大、失望愈深,丑话可是得先说在前头的。
“只请告诉我该怎么做就行了。”若若实在懒得一再声明她的心意,先试了再说,“总得试试看,才知道事情成不成呀。”
紫衣仙子瞅了若若一眼,不再多言,转过身,从一堆泥娃娃中挑出两个。
两个泥娃娃,一男一女,细看其面貌,活脱脱就是孩童版的薛浪云和若若,泥娃娃的手腕都被同一条红线紧紧地缚住了。
若若从紫衣仙子手中接过两个娃娃,见娃娃面貌与自己相同,雾时觉得十分有趣。“是不是每个人都有一个娃娃在这边啊?”既然有她的,应当也有白泽的,不晓得白泽的放在哪边,真想拿来玩玩。
“小心点!别把泥娃娃砸了。你的娃娃是五百年前月老特别替你备下的,是为了续你的凡缘,否则,仙界之人是不会有娃娃放在这里的。现在,你只要能找到一个能和这男娃娃系在一块的女娃娃,你手上的红线就会自行断掉。”
“可是,这娃娃也系了两个女娃娃,线怎么就没断?”若若指着眼前的男娃娃,不解地问道。
紫衣仙子瞧了眼,笑道:“这家伙有娶小老婆的命,一人一种命,薛浪云没有齐人之福。”
若若咋咋舌。真没想到,竟还有这样子的啊!
“对了,已经系上红线的娃娃不许动,其它的,那就无妨。”紫衣仙子平空取来一捆红绳,交给若若,又道:“你自己来选新娘吧。”
若若接过红线,首先就拿起王春兰的娃娃,截下一段线,与薛浪云的娃娃缠上。没想到,才一缚紧,红线就断掉,她又再试了几次,就是没法将王春兰配给薛浪云。
“为什么?”若若懊恼地喊着。
“他们两个无缘。”紫衣仙子笑着解释:“世间男女结为夫妻无非是根于前世因果,有孽缘、有良缘,所以世间有怨偶亦有佳偶。我们姻缘宫会依他们前世的修行牵线;薛、王两人无缘,你硬要把他们系在一块,红线自然会断。”
若若闻言只得放弃她一心钟意的王春兰,改觅其它目标。结果,连续试了十来个娃娃,竟没一次能牵成,只能看着红线一次又一次断掉,并渐渐告磬。
紫衣仙子看着她辛辛苦苦纺出来的红线,竟被若若这样糟蹋,愈看愈心疼。才刚重取出一篮红线给若若,没半天,又快见底。
而这厢,若若已试了上千个娃娃,一开始,她还挑品貌,想给薛浪云一个美妻,但皆徒劳无功,只累坏了自己。到后来,她索性挑也不挑,甚至还错拿了好几个男娃娃。也不管是麻子或大饼脸,只要是孤单的、未被牵线的,她就随手抓起绑在薛浪云的娃娃腕上。所幸,也没半个牵成就是了。
若若停下来喘口气,看清手上娃娃的脸,她连忙放下。
若她糊里糊涂地配了个夜叉给薛浪云,他在人间有知,怕不拿他那把银剑砍了她才怪。
见若若拿娃娃的手有些抖,深怕她一不小心,就摔坏了娃娃,紫衣仙子忙上前接过那娃娃。
“你休息一下再继续吧!这些娃娃可摔不得的。”紫衣仙子吩咐。
若若发现自己的手愈抖愈厉害,再看着紧系在自己左腕上的红线,有些灰心地说道:“也好,等系完了这一个吧。”
“那,我帮你拿着好了。”紫衣仙子体贴地接过娃娃。娃娃可不能有闪失,不然她会被骂的。
若若点点头,拿出一条红线,开始系娃娃。泥娃娃很小,只比一个巴掌大些,她边系边道:“对了!我还不晓得该怎么称呼你呢!”
“紫仙。大家都这样叫我。只有月老公公叫我紫丫头,红娘姐姐叫我紫儿,我是她徒弟,也算得上是红娘。”紫仙笑笑地说。
“哦,好了,我绑好了。”若若并没抱太大的希望,以为这回又是作白工作定了。等了好半晌,她才惊讶地看着刚系上的红线。“没断?”
“你把线缠到我的手上了啦!”紫仙试着将手指从线团抽出,却缠得更紧。
不知何时,若若手中的泥娃娃已脱了红线的绑缚,掉了下来,她立刻眼明手快地伸手接住。
“接到了!”若若喊了声,两人都暗叫好险。
几乎是同时,若若手腕一松,低头一看,原来,系住她左腕的红线不知在何时竟然已经断掉了。
“断了!断了!红线断了!”若若忘情地大叫,开心得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