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
破败的山神庙里,伸手不见五指,一片漆黑。
一条人影鬼鬼祟祟地闪进庙中,一盏微弱的烛火突然亮起,被门口吹进来的风吹得闪烁不定。
先前闪进庙中的人穿着夜行衣,蒙着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看向暗处的人影,将一袋沈甸甸的布囊扔到烛火旁。「一条人命换一百两黄金。」
暗处的黑影动也没动,吐掉嘴里的草根,沉声道:「什么人的命这么值钱?」杀个人也需要请他出马?
「金玉银庄的庄主,金纤纤。」那人恨声道。
「女人?她跟你有什么仇,非杀她不可?」黑影嘴里说着,却不带半点感情。
那人微一怔愣。什么理由?
「她吝啬成性、一毛不拔、待人苛刻,人人得而诛之。」
「好个人人得而诛之!」黑影轻笑出声。「好,我接了!」他一出手便将那袋黄金捉到手里,挑了块黄金咬了口,笑道:「贪财贪财。」
蒙面人楞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等等,我怎能确定你就是江湖上号称第一杀手的『散财童子』?」
万一他不是,他这钱岂不白花了!
「你想怎么确定?要见我的真面目吗?」黑影的话透出寒意。
「散财童子」在江湖上虽然有名,至今却未有人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据说只有被杀的人才见过,因为他从不让刀下亡魂死得不明不白。
感觉背脊升起一股凉意,蒙面人惊慌道:「不敢不敢,我相信你确实是散财童子。」
「就算我不是又如何,你的目的不就是要我除掉金纤纤而已吗?只要我能杀得了她,我是谁又何妨呢?」黑影冷笑。
「是是是。」蒙面人不觉冒了一身冷汗,他边擦汗边说:「金纤纤下个月会出远门到各地收租并且视察各银庄分号,我要你把这事弄成像意外一样,不要见血;另外,你要将她身上一把宝库的钥匙交给我。」
估量了会儿,黑影说:「拿人钱财,自然与人消灾。我若一刀杀了她,代价是一百两黄金;只是,既要不见血弄得像桩意外,又要一把宝库钥匙,这可就麻烦了。可以!事成之后,再拿一百两黄金来。」
说完,黑影拎着百两黄金,迅速消失在黑夜中。
他这般狮子大开口让蒙面人吓了一跳,想唤住他却已经来不及。
果然是「散财童子」——散他人之财,连吭都不吭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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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租是金纤纤接手银庄以来两年一回的例行公事。
依照惯例,外总管金富会将出门的马车和东西打点好,还有个随身伺候的丫头,会跟着金纤纤一块去收租。内总管金贵则留守金家,帮着金纤纤打理家务。
「家里就交给你打理了,若有什么急事,就派人来通知我。」出门前,金纤纤交代着金贵。
「是!小的会将事情打理好,等小姐回来。」金贵依依不舍地向金纤纤道别,随后又转身对孪生兄长说:「金富,小姐就交给你照顾,可别让小姐饿了或病了。」
他们兄弟俩是看着金纤纤长大的,虽已年届五旬,膝下却无一儿半女。金纤纤双亲早逝,全赖他们俩一手拉拔长大。
「这哪里还需要你交代,我都知道。」
金富搀着金纤纤上马车,自己则到前头驾车。雇车夫要多花钱,为了省钱,这一路充当车夫的就是他了。
金贵准备的马车相当朴素,外表一点也不显眼,正符合金纤纤的审美要求,又可以避免中途宵小盗贼的觊觎注意。
金纤纤从车窗探出头,又称赞了金贵一番。
一切打点就绪,马车向前奔去,扬起漫漫黄沙,模糊了金贵的视线。
马车才出金家大门没多远,一群人不知从哪得来的风声,见马车驰过,竟纷纷捡起路上石块朝马车丢。
「金纤纤!金家那个守财奴在马车里面!」有人大声呼喊,引来更多人追着马车丢石块。
车厢后的木板传来撞击声响,吓得一旁的丫头害怕得抱着头,怕极了薄木板会挡不住石块,被石头砸死一样。
金纤纤蹙起眉,叫驾车的金富停下。
金富全身已被石头砸了不少伤口,见金纤纤要下车,不禁惊慌地说:
「不行啊!小姐,外面那些人好凶的,咱们还是快走吧!」
「少废话!」金纤纤径自掀开布幕钻到车前,一把抢过金富手上的缰绳,将马车停下。
追打的群众见马车突然停下,反倒止步,不敢贸然上前。
金纤纤跳下车,缓缓走到一名邋遢男人面前。看见他手里的大石块,她笑眯眯地问:「大叔,你拿这么大石块是要丢谁啊?该不会是要丢小女子我吧!哎呀,人家好怕哟!」
一见到娇艳如花的金纤纤走到他面前,软声软语,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男人早被迷失了半条魂。
他连忙丢掉手里的大石块,脸红心跳地摇着头,说不出半句话来。
金家小姐小气是出了名,可鲜少有人看过她如花的娇颜;一见到她绝世的姿容,哪里还记得原先对她的不满愤慨。
最后,她优雅地登上车,从容地向众人挥手道别。
「亲爱的乡亲,小女子现下有事要忙,等我回来,再好好找你们算帐。再见了。」
等金纤纤的马车离去,众人才如梦初醒。不消片刻,金纤纤便把众人甩得远远地。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仰慕本小姐也不必这么热情啊!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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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赶了几天路,金纤纤主仆三人皆露宿在外;到了第四天,他们才总算住进客店里好好休息。
事实上,沿途不是没有旅舍,只是在金纤纤铁算盘的精打细算下,那些旅舍的价格都太昂贵,所以,她宁愿露宿野外。
金富和丫头小善只得顺着金纤纤的意思。但因为丫头受不了马车颠簸又露宿野外,所以第四天就病倒。金纤纤再怎么百般不愿,也只得住进客店里,请大夫来替丫头看病。
「真恨!真恨!」大夫看完病之后,金纤纤恨恨地咬牙切齿说。
丫头发着高烧,听见主子的话,不禁难过地说:「小姐,对不起……」
金富同情地看着小善,却又不能为她说什么话,免得惹主子不快。
「你跟我对不起有什么用!」
她真恨!为什么她什么都会,唯独不会功夫和医病;不然哪里需要请大夫,多花这一笔冤枉钱。
对不起?一句「对不起」就能把白花花的银子赚回来吗?
她心中一恼,只觉待在这屋子里闷煞人。没理会丫头受伤的神色和金富不忍又略有埋怨的神情,她大步走出房去。
房里,小善难过得泪流满面。
「富总管,小姐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小姐没有在生你的气,你赶快好起来,小姐自然就高兴了。」金富安慰着病容憔悴的小善。
真的是这样吗?他虽然看着小姐长大,但几年下来,对于小姐他却是愈来愈无法了解了。难道说,金钱真的会蒙蔽一个人的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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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富,你真是愈来愈不合我的心。拜托你多跟金贵学学好吗?」
金富说破了嘴仍说不动她多订一间房,没办法,只得由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