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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枭主,属下已经派堂内弟兄尽力去澄清谣言了。”

  澄清?如今,还澄清得了么?只怕会被视为越描越黑。

  “爹,明明就不是咱们干的,是谁这般胡乱揣测?还说是为了嫁祸玄鹰堂?”在旁的樊至刚亦插话进来,怒愤填膺。“孩儿非揪出来割掉舌头不可!”

  “不必了!”双拳握得死紧,樊汝胤绷着声线说。“与其费力费时去澄清谣言,不如尽快将罗绯衣找出来。”

  就在厅内充斥肃杀之气时,有下属来报。“枭主,青鸥堂特使拜访。”

  樊汝胤脸色一沉。他最担心之事,果然发生了。

  绝天门内,青鸥掌律,如今,上回刚儿擅自挑了山寨的事情还没完结,就又惹起新的风波,看来,事情绝不简单。

  “鸥使何故到赤枭?”

  “奉鸥主之命,特来调查有关‘赤枭嫁祸玄鹰’一事。”

  “这是江湖无稽之说,青鸥该不会认了真吧?”樊汝胤笑了笑,佯作镇定。

  “无论如何,请枭主配合。”来人显然不领受。“事关绝天门内赤枭、玄鹰两堂,倘若真是传言,我们鸥主绝对会还赤枭堂一个清白。”

  “八成是聂飒那小子的计谋!”樊至刚冲口而出。

  “刚儿,不许胡说”对于儿子的大放厥词有些恼火,樊汝胤暂且隐忍不发。如今,青鸥的人就在这里,要是让他知道刚儿早就看聂飒不顺眼,情况……恐怕就更不乐观了。

  “究竟是什么状况,我们青鸥堂有责任在身,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这个自然。”樊汝胤微微颔首笑道。此刻,不能堕了身为枭主的威严。

  至于,事情的真相究竟为何?会是聂飒所放的风声?不!没有人会笨得拿石头砸自己的脚,尤其,是像聂飒这么聪明的人!

   ※  ※  ※

  “寒笙,玄鹰堂暂时交给你了。”

  “鹰主,这个时候……”

  他知道荆寒笙在犹豫什么,但聂飒还是笑了,如寻常般,总带了些嘲意。“你怕青鸥或是赤枭的人,找上门来?”

  “嗯。”荆寒枭点点头。“鹰主,在这个关键时候,您去碧微馆闭关练功,可能会引起青鸥或是赤枭的怀疑。”

  “我明白。”他依旧气定神闲,斜飞人鬓的剑眉挑扬,那是属于翔天鹰隼的负傲。“但,寒笙,如果我守在堂里,你认为就能剔除嫌疑?”

  他想了想。“不能。”

  “所以,你晓得应该怎么做了?”

  “一切如常,以不变应万变。”荆寒笙专注直视着主子,那尽收万事于胸壑的豁然浩气,当真是旁人无法邯郸学步,着实令他衷心敬佩。

  “交给你,我能放心么?”聂飒噙着微笑问道。

  “寒笙不会让鹰主失望。”

   ※  ※  ※

  “爹……爹……”她哭得惨兮兮,粉俏的脸蛋全爬满了泪,整个人跪趴在灵堂之前,原本娇嫩的嗓音也已嘶哑无声。

  “你出去!都是你!”老奶奶手上使劲,硬是像抓小鸡一样,把她从地上拎起。“是你克死了你爹!否则,知远不会英年早逝。”

  “奶奶,不是绯衣,绯衣没有。”后颈被掐着,她只能哀求。“绯衣很想阿爹,很想很想,绯衣跟奶奶一样想、一样伤心。”

  “你不是绯衣!你不是绯衣!”老奶奶目露凶光,仿佛欲置她于死地,对刚才的话置若罔闻,径用凄厉的声音控诉道。“我家的绯衣,是个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小娃儿,没这个疤!没这个疤!”

  没这个疤……没这个疤……

  倏地惊坐起来,罗绯衣抚着胸口不住喘气,梦里畏惧沉拗的情绪还残留着,让她紧紧圈环住自己的身子。

  多久没做这个梦了?时间,久得连她都无法说出确切答案,更无从解释的,是今夜为何重陷了进去?

  手指颤巍巍地抚上了额间,那道被赋予无数邪祟意含的疤痕,虽浅,却和过去每个醒转的早晨相同,依旧霸气地盘踞在她的姣颜一处,没有改变。

  指尖摹地发热了起来,没来由地,想起了他。

  “是因为……这个?”他的指,曾毫不留情地点在这里,残忍地揭开她埋葬多年的伤口。

  释放这个囚禁多年的梦魔的人,会是……他么?

  不!不要!不管是谁,她只想、永远封锁住过去的种种,对人世就这么无悲无喜、无惧无欢地过下去,直到死亡那天。

  好不好,让一切的一切,就这么着吧……

   ※  ※  ※

  新月弯弯,遥夜沉沉,水凉的微风惹起她的发梢轻扬,烙在地面的袅娜影迹却怎么也拂不动。

  “你没睡?”

  “啊?”乍然出现的低沉男声,惊得罗绯衣轻呼出口,待认出夜半吓人的罪魁祸首后,蛾眉不禁蹙了起来。“又是你。”

  “看来,你不怎么高兴见到我?”是聂飒,挺拔的身躯就立在她的身侧。

  他只是想看看她,很简单的念头。总觉得沉睡时的她最特别,因为没有那朵空灵得不沾尘味的清浅微笑;没想到,今晚却见她独自凭阑,似沉思又似出神。

  “嗯,确实。”罗绯衣淡淡地说,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很好!”闻言,虽然称不上愉悦,但聂飒还是忍不住扬了扬唇角。“总算有点进步,你对我多少还是有感觉了。”

  她没搭理他,浑若身旁无人。

  “睡不着?”聂飒可没打算就这样投降。

  “唔。”

  “在想什么?”

  “没什么。”

  “不笑了?”

  “嗯?”他的问题,让她一头雾水,罗绯衣很自然地转过头去,从侧仰头看他;摹然对上他深邃幽黯的凝眸,在那瞬间,竟让她乱了一丝呼吸。

  他的眼,会慑人,以某种撼不动的坚决。

  “你的笑不见了?”指尖沿着她姣好的下颔曲线移动,而后收回,唇角犹自噙着冷然,心里却逸进了丝欢悦。那笑容,他早就瞧不顺眼了。

  是么?笑容,不见了?罗绯衣们心轻问。连她自个儿都没发觉的事,他却发觉了?心颤进然窜出,却无法确定是因为他的无礼碰触,还是他的观察入微……

  见她未答,聂飒微眯起鹰眸,敛起面容,沉声问道:“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还能笑得这么自在?”自从寒笙向他呈报有关她的传闻之后,这个问题始终梗着,如针扎般无法忽略、无法忘怀。

  “为什么我不能?”她淡淡地反问。

  “难道,你不恨么?”聂飒瞅着她的目光倏地锐利了起来。“恨你额上的疤痕让你成为世人眼中的异类。”

  看来,他什么都知道了……罗绯衣并不讶异,反倒因着他的话,笑了,如平日般、清清浅浅析不出半分昧道的笑。

  “恨?恨命运么?既然已经无法改变,恨?恨有什么用?”

  他无法理解。“难道,你不曾恨过那些嘲笑你、讥笑你、见着你却避之唯恐不及的人?”

  她摇摇头,很轻很轻地。“这不是他们的错。”

  “是你的错?”聂飒紧追不舍地问。“你真认为自己是邪祟不洁之人?”

  “这不重要。”她还是摇了摇头,依旧很轻地。“不管我认为什么,都无法改变事实。”硬要求个答案,徒劳无功又拧得自己心头一片伤。

  “哼!”他不以为然地勾起冷笑。“你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语调清平,罗绯衣澄澈的眸光汪汪如水,直瞅着他,没半点畏惧。“这与你无关。”

  与、你、无、关。

  “与我有没有关系,决定权不在你。”简简单单四个字,听她说了很多次,如今,越发让他觉得深深挫败,但他不愿示弱,又继续道:“你这伤痕,怎么来的?就算你不曾恨过其他人。总恨过伤你的那个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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