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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帮鹰主扫除可能的障碍,是我分内的事。”荆寒笙微皱眉,似乎没料到这罗家女子竟会如此坦然平静。

  “你的意思是……我是障碍?”

  奇怪!到了这般田地,她仍旧气定神闲,没有自哀自怜?没有怒他骂他?目光所及,只有那朵清如水莲的微笑——这罗绯衣,真是太奇怪了!

  荆寒笙不禁有些气短,偏又不甘在她面前示弱。“说你是障……障碍,还算好听,更正确地说,你根本是……”

  “浩劫、灾难、扫把星。”罗绯衣轻而易举便将他的话接了下来。

  瞠视着这个女人,荆寒笙几乎不敢相信,一时之间竟没法儿说话。

  “没错!你想说的,都对!”她说得决然、说得干脆。“所以,让我离开!怎样都好,总之,我不想待在这里。”

  “你……”现在的状况,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呀!

  “你不是要我走么?”

  “当然”这是他从未怀疑过的答案。

  “只要能走得成,不管方法多困难,我都愿意一试。”

  “那……好。”荆寒笙决定省去深思,反正,他不要这女人留在鹰主身边就是了。“两天后,我们将和赤枭决战,到时候,鹰主一定会出动所有高手,你就趁堂内空虚的时候离开吧。”

  “一定走得成?”

  他递给她一份手书。“这是我发的谕令,加上它应该就万无一失了。”

  罗绯衣轻轻颔首,表示了然,依旧端着藏匿涩味的浅笑。

  深深看着这位特别的女子,荆寒笙也缓缓点了点头,在沉默中两人达成了共识;他不再多说什么,转身便走。

  “谢谢你,真的。”

  清和的女声突然在背后响起,荆寒笙微微顿了顿脚步,却没有回头,他怕这一回头,就会后悔对她说的种种,后悔……逼她离开。

  举步跨出门槛,他告诉自己,这个决定绝对正确,一切都是为了鹰主呀……

   ※  ※  ※

  疾风泼吼,卷翻乱云如崩雪,聂飒昂立在旷野之中,四周静得骇人;一抹残阳斜照天边,渲染成——血一般的红!

  纵使赤枭堂精锐尽出,终究,敌不过待战已久的玄鹰;聂飒以实力证明了他的做不是妄。

  “关司鹏,你有整个赤枭堂陪葬,就算是死,也该瞑目了。”看着横陈地上的尸首,他轻轻笑了。“这些陪葬品,是我对你最大的施舍,所以除了死,你别奢望我会给你其他选择。”

  虽然对决的结果难免有伤,但此刻,聂飒只感受得到狂灼的快意——这世上,有什么比“心愿即将达成”更令人兴奋的?

  “寒笙,你带众家兄弟回堂疗伤。”

  “鹰主,你的伤……”

  右手一摆表示毋需在意,唇畔冷笑勾起杀意。“我去总殿向门主报告。”

  聂家二三十口的血债,也该是关司鹏清偿的时候了。十多年来,他日夜等待的复仇,终于,近在眼前了!

   ※  ※  ※

  的达达——的达达——同是夜幕将升之际,此时的罗绯衣正坐在大骡车上,一路的颠簸虽然搅得她胃酸阵阵上涌,但松绑了的心情却酿出微温的喜悦,因为,她的离去可以让聂飒的韧命获得更进一步的保障。

  为此,应该开心的,即使胸口隐隐作疼,还是应该开心的!

  从今以后,她和他,天涯各一方,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  ※  ※

  月绝天门总殿。

  聂飒抬眼向朱色漆金边的大门,关司鹏就在门内;睽别数年,再次相见,就是索讨他的命。

  当年,是关司鹏血洗了镖局,将他从无忧的童年推落仇恨杀戮的深渊。到现在,他还记得——当他听到奇怪的声响从房间冲到厅堂时,鼻息间充斥着腥味,整个地方像是被深储漂染过,一具具尸体成了最冰冷的缀饰,而他的爹娘——亦在其中……那天,刚过了他十一岁的生日……

  记忆,在鹰眸里燃起嗜血的光芒;眼前这扇朱门,再怎么沉、再怎么重,他都必须推开,因为——关司鹏就在那里!

  “门主!”他微微一揖,关司鹏就在纱幕之后。“玄鹰不负使命,赤枭叛贼已经全部歼除。”

  “很好!你要什么奖赏?”

  “玄鹰想见门主金面。”态度沉着,聂飒不卑不亢地说。

  “好!”幕后沉默半晌,才道。“其他人暂退,不得擅闯。”

  众人已被摒退,如今,借大的厅堂,只剩他与关司鹏了;聂飒凝起所有心神,静待时机。

  帘幕后,再度响起声音。“你真正要的奖赏,是我的命吧?”

  “你很清楚。”既然对方是聪明人,他就没有必要继续装傻。

  “你已经强到可以挑战我了吗?”

  剑眉一挑,冷笑一动。“我不做没把握的事。”

  “很好!我给你一掌的机会,这一掌,我不还手,你试或不试?”

  “试!没理由不试”寒酷的笑意加深。“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这是你教我的。”要杀关司鹏;他可以不择手段。光明正大?那不过是个笑话!

  聂飒暗暗运劲于右臂,修地双足一点,身形如掣雷驰电,一招“定风波”就往幕后招呼去。

  就在这个时候——“聂飒,住手!你不能杀门主”娇叱骤响,青色纤影飞迅闯人,是青鸥练如滟。

  练如滟话未说尽,就听到“砰”地一声,聂飒石破天惊的一掌穿幕而过,结结实实击在关司鹏的胸口。

  被穿破的帝幕缓缓飘落,聂飒颀长轩挺的身子就立在门主宝座之旁,冷冷地脾睨着关司鹏。这是自他领命统御玄鹰堂数年之后,两人第一次相见。

  “很好,你确实……确实够强了!”中掌后的关司鹏,狂邪的神色间竟还透得出一抹笑。“看来,仇恨将你锻链得很好,哈哈哈哈哈!”

  笑声未歇,喉头一腥,关司鹏喷出大口鲜血,襟前染上了怵目惊心的红。

  “门主——”练如滟抢近,二话不说便提掌拍上了关司鹏背心的至阳穴,内劲急运;当她知道聂飒要见门主,就立刻赶来,没想到还是慢了一步。

  “这是我与关司鹏的个人恩怨,我劝你最好不要插手。”聂飒亦道。“聂飒,他不只是门主,更是我们的师父呀”她又急又慌,内力不断输进关司鹏体内,却好像水流注人破底的缸,全没消息又不见起色。

  “对我来说,关司鹏自始至终只有一个身份,就是仇人!”话是说给练如滟听,狠绝的眼光却紧紧抓着关司鹏。

  “很好!就是这个眼神”强提一口气,关司鹏狂妄说道。“当初我杀你全家,却留下了你,甚至收你为徒,就是为了这个眼神!”

  “所以,你将雏鹰养在身边,看这雏鹰长成后会不会反咬主人一口?”他永远记得十一年前的某夜,那是他第一次杀人——当手中长剑贯穿人体、血光四溅,而他忍不住阵阵作呕时,座上观视的关司鹏竟是狂笑和赞美。

  “你这只雏鹰,长得很好。”关司鹏勉强勾起一边唇角,突然,他转向了练如滟。“从今天起,绝天门门主就是聂飒了,青鸥掌律,由你来宣布最适当。”

  “可是,门主——”这话,像是遗言啊……

  “我的绝天门,只有……”话说到一半,鲜血再度夺口而出,关司鹏却丝毫不以为意,笑了笑,继续说:“最强的人才可以继承,我的绝天门……”

  气逐渐弱了,目光逐渐散了,关司鹏以最后的气力,缓缓闭上了双眼,没带走的,是僵在脸上的狂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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