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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页

 

  “不不!好不容易逃出来,怎么还要送窦姑娘回去呢?”薛映棠大感不解。

  话甫落,窦姑娘的父母、兄长六只大眼同时向她,均带了点谴责。

  窦父代表发言:“女人嘛,嫁鸡随鸡,现下生米煮成熟饭,怨得了谁,还不就一个之‘命’字么?咱们女儿不嫁给腾大爷,又能嫁给谁?”

  窦姑娘始终垂着头默默静坐一旁,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已经接受这个残忍的事实。

  而窦兄也跟着表态:“是啊,现在还得担心腾大爷会不会因为妹子跑回来,有了藉口而不娶她呢!”

  这……言下之意,是怨她多事喽?薛映棠怔忡地望着窦家人,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些人好遥远,面目好模糊,而她怎么努力瞧都瞧不清楚。

  窦母似乎知道她脸色不对,连忙擎着笑脸打回场:“小兄弟,也真是难为你了,谢谢。”

  薛映棠心知再留下来亦无法可说,于是向窦家人告别,拖着蹒珊的脚步快快地离开。

   ※  ※  ※

  “卫冷血,我错了吗?”她终于抑不下脑里纷乱无序的茫然,对着断情剑,低低地问。

  卫逐离的身形,随着碧光流现于她的面前。沉厚的声音没有说出答案,而是给了她另一个问题:“你觉得你错了吗?”

  “我……我不知道。”这就是她苦恼的地方,望着卫逐离的眼眸像是渴望春阳的新芽,她困惑地说:“本来我以为自己没有错,可是看到他们,我不确定了……”

  “老实说,我也没有答案。”平淡的神情里,流露出细细的关怀。

  “这是不是你说的多管闲事?”

  “是!对我来说,确实是多管闲事!”他答得干脆。“可是,如果你置之不理,你就不是我认识十三年的薛映棠了。”这就是这些日子以来,他反覆思索的结果。他可以带她看到人心残忍的一面,却无法希求她会有对此无动于衷的一天,因为,就是这样才是薛映棠,或许,应该这么说,就是这样才是──让他心为之动、情为之钟的薛映棠!

  她哭了!听了卫逐离的话,她竟然哭了。像个孩子似地,抽抽噎噎哭了起来。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其实……我很怕……我真的很怕!”

  “我知道!我知道!”撤下淡漠的卫逐离,他不再掩饰心底的温柔,略带暗哑地沉声反覆诉说着。

  如果可以真想拥她入怀,轻轻抚着她的青丝!而今他能做的,只是陷在薛映棠的身侧,不断柔声宽慰她绷紧乍弛的不稳情绪,直到她累极睡去。

  他真的希望自己具有坚实的力量,尤其在她脆弱的此时此际。

  如果可以……

   ※  ※  ※

  “那把剑真是邪门得厉害,我看还是放弃算了。”腾格里对管事猛摇手。“宁可被会主责怪也好过死在剑下。”

  “当头,好不容易薛映棠现了面,凭咱们要查她的行踪不难,如今说放弃实在是太可惜了。”

  “知道了又怎么样?谁能赢得过那把邪门的剑?“腾格里还是不接受他的劝说。

  “我知道谁能赢过那把邪门的剑。”管事胸有成竹地说。

  “谁?”

  “薛映棠那丫头!”管事露出危险的笑容。“只要咱们早一步制住那丫头,谅那把剑也放肆不起来。”

  “晤……你说的是没错,不过……要如何制住那丫头?”腾格里对剑的渴求在管事的层层剥解下死灰复燃。

  “这个嘛,只要知道她的行踪,属下自有安排。”

   ※  ※  ※

  现下气候不比当时,过去入夜虽凉,身子骨倒还抵得住,可以遁入山林躲开腾家的追兵,如今是没法儿啦!而且,长安城应该不远了,进入长安城,腾格里的势力应该削弱许多,届时她就可以放下心了。

  “天快暗了!今晚就在前头那家店打尖儿吧。”离长安越近,人集居的聚落越多,要找地方落脚,不是难事。

  “你要小心,店家干不干净很难说得准。”身隐玉棒的卫逐离不忘提醒她,因为今晚是朔夜,亦是他的魂体最虚弱之日。

  “我明白。”

  顾店的是个身材圆润、颇有年纪的大娘,逢客人就笑弯了眼旁的皱纹,支使伙计热情地招呼客人。

  “请问还有空房么?”

  “哎哟!姑娘真是厉害,最后一间房正空着等您呢!”大娘笑着道。

  薛映棠见大娘和和善善的,也回了个诚恳的笑容。“嗯!那我订下。”

  “姑娘要去长安城是吧?”大娘瞧她的装扮,立刻知道她是打西边来的。“姑娘好好歇息,明天早些出发,赶个路,顺利的话就可以到长安城了。”

  “真的?”她大喜过望。

  “当然啦!我在这里大半辈子了,还会不清楚么?”大娘笑了笑,边要伙计带客人到房间去,边交代他。“待会儿别忘了给姑娘送盆热水,净净手、净挣脸。”

   ※  ※  ※

  “姑娘,送晚膳来了。”伙计边将磁棋盘碟放好,边为她斟酒。“这酒是别的客人请的,因为来往一趟赚了不少银两,所以就吩咐小的开坛,要请今晚投宿的所有客人。”

  “这什么酒呀?怎么味这么浓……”薛映棠不诸饮酒,于是问道。

  “这是凉州曲酒!姑娘打来,难道不知?”

  薛映棠尴尬地笑了笑,师父向来滴酒不沾,她自然没机会认识。

  “那您可不能不饮一杯试试!”伙计笑容可掬,口沫横飞地推荐。“这福州曲酒就是以香味浓郁为特色,不少人千里迢迢来到河西就为品尝这个酒咧!姑娘可能没听过,在咱们这儿有句话说:“无凉州曲酒不成宴”。姑娘若不识酒,好歹也喝个一、两口,见识见识,包您不失望的。”

  “哦?那好,我就啜口试试──”伙计如此的夸说引起了她的好奇。对于新的事物,她向来很有兴趣。“倒要体会体会‘无凉州曲酒不成宴’这句话。”说完,便仰颈钦下杯中的酒液。

  “咳咳咳!”好呛!辛辣的味道冲着喉头,让她忍不住弯身长咳,好不容易平止下来,再抬起眼却发现怎么……怎么桌椅都有些倾斜……连伙计也站得歪歪倒倒……还来不及问清楚原因,薛映棠眼前一黑,身子一软,人就这么厥了过去。

   ※  ※  ※

  “唔………”头好重,额角像是受针扎似地,疼得她皱起了眉头,口中禁不住逸出一声痛呼。

  “薛映棠!”

  有人在唤她,声音很陌生、会是谁呢?她挣扎着抬起双眼,没想到……叫、房间里却多出了许多陌生人。严格说起来,也不算陌生人,至少她曾经和他们打过照面──在腾格里家。

  “你……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头还有点眩,刺痛也未消除;她摇了摇螓首,希望能让自己清醒些。

  “这里的店家哪个敢与咱们当头为敌?”说完,他得意地举起一把长度特异的怪剑,亮在她的眼前。

  银白色的剑鞘,柄上坠有碧绿色的玉棒正是……断情剑!

  他是腾格里家的管事,上回就是他不断游说腾格里夺剑的,她识得;只是,断情怎么会在他手上?事关断情,脑袋再怎么沉、再怎么重,她也必须凝神面对。

  “你最好赶快说出这把剑的秘密,否则,休怪我下手狠毒!”会主那边自是打听不出什么,这把剑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竟让要风得风、要雨有雨的莲素会会主执意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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