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逐离僵着表情,却不知怎么回应她。傻呀!早知道,他就不该将问题说明白,如今瞧着她说得正在兴头上,他的心却直直往无底谷跌坠“喂!卫冷血!你怎么不说话?”薛映棠斜睨着他,眸底尽是促狭。
他还是没出声,显然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无暇发现她的“异样”。
“我是说……你!”她故意放缓了说话速度,她目锁在他凝肃的脸上,就等着看他的反应。“那个有形有体的人,是你!不是别人,是你!”
她的每字每字,说得轻柔,敲在他心头却晌如沉钟,卫逐离这才从芳容里读出调侃之意,看来,他是被这小妮子给欺负了。
“希望有一天,能够听你说说你自己,我可是很好奇呢!”水漾的眸光如羽飞,柔柔地飘起,飘向心所向往的未来,薛映棠柔柔地继续说:“我想知道很多事,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开始习武的,你对世人的观感为什么会如此,还想知道很多很多只要是关于你的,我都想知道。”
瞧她说得真挚,卫逐离笑容更轻虽谈,却也沾染了点纯粹的欢愉。“这就仰仗阁下了。”
“我知道。”她轻叹一声,这会儿就玩笑不起来了,想到要解难题就真不知如何是好;师父要她下山历练,说不定这就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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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装成小乞模样的薛映棠,白天打打零工、替人跑跑腿,赚些银两,到了夜晚就模进人家未锁的柴房稍歇;当然,还有一件要事,就是向他习剑。
“叹……,你说我应该可以拣套剑法来练了,对吧?”她讨好地向他猛笑。
“嗯,就资质而言,你确是习武的好材料。”卫逐离颔首称道。
先前在山林里的好些个夜晚,他已经授予剑决和基本划招,她学习速度之快、领悟之过着实让他讶异。
“现在就开始,好吗?”
“你今儿个还不够累吗?”
“累啊!”她夸张地舒了口长气。“不过,我觉得自己还有气力嘛!”
“习武者最忌讳急功躁迸。”
“可是……我真的很想试试看。”薛映棠契而不舍地央求着。“好不好?”
卫逐离向来不重复既出口的答案。“你还是好好休息吧。”他语气硬绷绷地道。“我知道这些日子以来你一直睡得不大安稳。”
闻言,薛映棠立时僵在当场,来不及致起的笑容挂在脸上显得有几分狼狈,仿佛心中的某处难堪被他赤裸裸地揭了开来。“你……你怎么知道?”
卫逐离没有正面回答只是了然地淡淡笑了笑。
在她眼中,他的唇角徽徽勾动的不只是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同时也勾动她心头怒火倏地焚起,张狂燃烧每寸神经。
“不!你不知道!”薛映棠扬高了声音,激动地把心里的话全数顿出。“你怎么会知道,眼睁睁看着无辜的人因你而亡的错愕与歉疚?你怎么会知道,转瞬间见着鲜血逆流、尸首横陈的怵目惊心?你……你……”
绷紧的气一泄、高亢的声音随即垮下,徒留凝在字句里的低低涩涩。“你又怎么知道,努力说服自己相信人心本是全然险恶、希望犹存的艰难与挣扎!不……你真的不知道……”
静默地看着她从悲愤到沮丧,他──到底了不了解?沉凝着脸,卫逐离突然觉得自己失去了说话的权利。
“我也不知道……”她的情绪仍是坠在谷底,说话喃喃糊糊地,逃避他铁灰色的眸,而将眼神定在其他地方。“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完全抛开这些,在睡眠中不再被不安侵扰。”
也许,他真的无法了解,知道她疼她痛,却无法同理薛映棠心心唸唸的一个‘人’字。也许,他的血,已经冷却太久了……凝盼着她,卫逐离涌生出无法面对的窘然。
“你早点歇着吧,别想太多了。”他淡淡留下一句,便化做青流回到玉棒里沧皇逃离似地。
别想太多……这个夜,迸发出来的纷扰思绪,怕是很难收拾好了。她的,还有,他的,全都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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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下,卫逐离青碧的昂藏身影,为清冷的夜更添几许幽森。“这是剪云七式,轻灵巧迅,旨在以柔刚相应克敌,招式本身不难,但变化甚繁,强弱唯看持剑者的随机反应。”
“嗯。”她轻应,表情端凝。
“第一式,云踪燕影。”卫逐离念道,同时身形凌空跃起,出手如云游、如燕飞,飘忽莫测。
依着他的动作,薛映棠手持断情剑演练一次。“啊!”孰料,一阵惊呼,跟着就瞧见她的身子直直坠地。
“你没事吧?”他急切地问,立即赶到她的身边,心想搀扶起她,却无能为力。
“唔……”她逸出了痛哼,疼得说不出话来,无意流泪,但吃痛地硬是溢出几滴泪水,清荡荡地挂在粉颊上。
缓了缓那瞬间的焦虑,他明白身为魂体的自己只能袖手立分、只能静待她自个儿起身;很无奈,但不得不接受。
“我没事的。”薛映棠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又迅速测低下去,避开他的视线。
对她的动作,卫逐离心下明了;事实上,除了传剑、习剑之外,这几天两人之间的相处出现了危险的尴尬,不仅不若先前有说有笑,更常有不知所措的心慌。
“没事就好。”他维持一贯的淡漠,心底不经意地滑过一丝暗叹,平静地向她解释。“你适才定是岔了气息,所以“云踪燕影”成了“云逝燕落”。须明白剑招的变、身形的变固然有迹可循,还有一点不可忘,就是吐纳要顺合动作,如是方能一气呵成。”
她静静聆听、微微颔首。“我再试过。”
“嗯。”他双手抱胸,专注地看她演练。
交谈,成了步步为营的难题,只因谁都不敢去触碰那一夜。
她悔,后悔自己把心里的话尽皆冲口脱出,这样一来不就是将自己负荷的沉重往他身上卯去?
他疑惑自己究竟带给了她什么?是体察世情还是加深痛苦?而今又能为她做些什么?他自己呢,是不是受困于“人心险恶”四个字太久太久了?
也罢!或许,在习剑上,薛映堂能以更多的专注换更深的锻造吧。只是,让人心情为之凝结的稠浓夜岚,什么时候才能化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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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头要找的那个丫头,像是消失了一样,连个屁影都没有,这教咱们怎么找啊?”
“不找行吗?小心当头割了你,这辈子可就别想快活了!”唉唉!没办法啊,在人家手下做事就得忍受一切。“当头这阵子爆得很,咱们少惹为妙。”
“想想法子让当头开心开心.这样就算找不到人,好歹日子不会太难过。”
“你说得对哎!我看当头很久没有新女人了,咱们就……嘿嘿!自已说得口水都快流下来了,伙伴居然没有反应?“喂喂喂!你是耳朵聋啦,到底有没听我说话?”
“唉,你瞧……”两只眼直直瞪得跟驼铃一样大,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那女人不错吧?”
“啧啧……好货色!就是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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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白天的辛苦告一段落,已是傍晚时分了。
远远地,薛映棠便瞧见了那位好心的姑娘,原本打算上前跟她打个招呼,没想到,当她发觉事有蹊跷、急步跑去时,那姑娘已经被人拦腰抱走了。
“喂!你们做什么?”她只能盯着马蹄奔过的尘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