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两天就是Yang在台湾正式举行演奏会的日子。因此,这几天,芳岳总是在下班後拎著食物到杨则尧的住处——这是他们约好的。
「好香!今天的晚餐是……」
「哎哎哎,等等、等等,先洗手,才准动手!」见他嘴馋得在餐桌前翻看塑胶袋内的东西,芳岳用打蚊蝇似的快手轻轻在他手背拍了一下。
「芳岳,不公平喔,你还漏了下面一句话……」则尧收回手,对她嘻嘻笑道。
「先亲嘴,才准动口。」
话说完,也不等她反应,杨则尧就整个人朝她欺身压来。他温热的唇抵住了她的香软,瞬间引爆了一场激烈而甜蜜的纠缠。
不仅向深处频频吮探,他更用舌尖描摹著她姣好的唇形,那如羽毛拂过般的触感,教她不由自主地轻轻颤著,从心头直达末梢神经。
埋伏在情潮里许久的欲望,破浪而出,吞没了理智,敦他与她甘心相偕沉沦。
他的唇一落在她的眉眼、发鬓、颊畔、鼻尖,长身微倾,又更往下探去,在她白皙的颈项间圈游不止;然後是锁骨,温存的亲吻间歇夹著轻柔的啃咬,无以名状的快感在她喉问滚动成声,模糊而热切的低吟,如歌的行板。
再来,锁骨之下,是……
从刚开始的被动,到昏茫,到不自主地意欲贴近、碰触、抚动,炙烧将融的迷蒙氛氲底,她依稀知道心里最後的堤防渐渐在崩毁,不是因为他一步一步踏入了她的生命,而是来自她本身逐渐苏醒的渴求,渴求她的生命里能有他的驻足——此时此刻,以及,未来的每分每秒。
他慢慢矮下身子,不断以鼻端点触、以唇片熨覆著她的寸寸肌肤,同时双手扣在娇躯两侧,顺著女性独有的迷人线条梭巡著、摩挲著,让她心跳失控了、眸光稠浓了、呼吸乱调了……
她的指掌则在他的胸膛发际间或滑栘或抓勾,甚至情不自禁地微微仰起了颈,偶尔拴不住而逸出口的吟哦,丝丝断断的,在他耳底忽来忽去,像是似有若无地皴蹭皴蹭,更添了骚心的暧昧……
在两人即将逼临最後的亲密时,猛地,杨则尧拉开了身。
凝瞅著她,他的眼底仍有欲望的余火,身体犹存的紧绷更是激情未褪的铁证。
喘息未歇,酡红的肤光透著似酒醇香,她还陷在意乱情迷的涡流里急旋急转。
颤抖地伸出了手,则尧替她上好了衬衫的钮扣,其间得小心翼翼地不碰著她的人,对他来说,那百分之百是个危险的易燃物。
深睇著她,许久,直到两人在徐徐吐纳里调匀了气息,他才操著沙哑的嗓音,低沉地说:「不是不想要你,而是我完全没有准备,继续下去,对你太冒险了。」
「呃,谢谢。」一时之间不知该以什么态度面对他,芳岳只讷讷地点了个头。
则尧如常地笑开了阳光,忽然垂眼往下瞄了眼,对她摇头苦叹。「看来,我进浴室不单单是洗手这么简单,还得忙别的喽。」
「那还不快一点,小心晚餐都凉了啦。」芳岳红著脸笑啐。
「遵旨——」他夸张地躬身打了个长揖,然後飞快往浴室……冲了啊!
两人解决了晚餐後,杨则尧进房练琴,她在里里外外收收弄弄、清整了一番,眼看差不多都搞定了,芳岳决定回家准备要向老板提报的明年工作纲要。
为了跟他说声再见,她举步往琴房走去,却不意发现另个房间里放了架纯白色的平台式钢琴,那一刹,芳岳触了电似地,怔立,痴望。
好美呵,那架钢琴,美得仿佛只会出现在她童年的梦境里……
著魔了!她忍不住走近,指尖还试探性地碰了碰冰凉的琴身,一下、两下、三下……然後上瘾地将整个手掌贴了上去。
以她的工作性质,多的是接触钢琴的机会,但都是公众场合,再小的非分之想都得压抑好,或者选择忽略,总之,绝不能像现在这样,用孩子般贪婪的眼放肆地眈看著不放。
掀开琴盖,轻轻卷收防尘布,芳岳愈发胆大地敲了敲琴键,先试白色的,再试黑色的,然後是依序往上爬的DO-RE-MI-FA-SO-LA-XI……
唇边炫开笑,她飞快地掩上门,在钢琴前坐好,深吸口气,双腕就定位,手指缓缓动了起来。虽然有些生涩,但她还是觉得很开心,开心得拚命笑,也……
拚命掉眼泪。
胡乱用手背揩去眼前的水雾,芳岳努力地回想十四岁前曾经背过的曲谱,最简单的难不倒她,可只要稍稍复杂点的,她就真的没办法记起来了。毕竟,她已经整整十五年没碰过钢琴,甚至是刻意要磨灭幼时弹钢琴的美好记忆。
她这一耽溺,浑忘了时间,也浑忘了有被人发现的可能——
是的,此刻,房外就站了个人,正透过门板上的透明小窗注视著房内埋首於琴键的杜芳岳。
杨则尧怎么也没想到当他练习告一段落、走出琴房後,会看见这幕,看见……她在弹钢琴。而且,那神情,像是孩子终於得到了想望好久好久的玩具一样,布满了纯真的喜悦;那神情,是他初次见著,却能百分百确定这辈子绝难遗忘的。
轻轻地,他旋了把手闪身进房。
「唔,这里应该是……」芳岳停下动作,沉想了一会儿,同时在黑白键上尝试奏出旋律,但那种不确定感还是很强烈。「糟糕,怎么都忘光了,唉……」
她兀自咕哝著,没发觉琴房里多了个人。
「接下来是……」
「是这样。」霍地,一双手臂伸来,将她围拢住了,黑白键上多了两只大手加入,并且直接就在上头飞快梭动了起来。
芳岳这才惊觉,原来,杨则尧也在这里。
有些赧然,在他的胸怀前,她半转过身子。「对不起,没先问过你就……」
琴音戛然而止。
则尧示意要她栘往右边点,便挤身与她并肩同坐在钢琴前。他微微一笑。「没关系,这台钢琴是我妈用的,她已经好几年没回台湾了,要不是你进来关照它,它还不知道要寂寞多久咧。」
「也许它现在不寂寞,却会开始觉得委屈。」她还是免不了心虚哪。「唉,它的主人是琴艺精湛的名家,今天它却被一个半调子的门外汉这样虐待。」
杨则尧出身纯粹的古典音乐家庭,他的父亲原是小提琴手,近年以担任乐团指挥为主,母亲则是出色的钢琴演奏者——这些关於他的基本资料,她十分清楚。
「说什么呀,半调子的门外汉……」则尧伸手在她发顶揉了揉,轻轻斥了声。
「到今天,我才知道你会弹钢琴,而且挺有模有样的。」
「是么?」侧头绽了抹笑,她说。「这样,我就不会太对不起我妈了。我会弹钢琴,当初是我妈亲自传授的。」
他有些讶异。「你母亲应该是科班出身的吧?我瞧你使的指法很正统。」
芳岳当他是好言安慰。「很正统?我怎么觉得弹起来很别扭,好好一首曲子也变得荒腔走板的。」
「这么说吧,你会游泳吗?」见她颔首,於是他继续道:「就算很久一段时间不游泳,可是只要学过,下水就自动会游了,会衰退的是速度还有敏捷度。在我看来,钢琴指法也是这样的;你现在觉得生疏,是因为太久没接触,但以前学过了,就不可能丢弃。想想,这也是你母亲留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