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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页

 

  「那就好。」

  赤著脚,在台北最热闹的东区街头,听音乐看表演?

  疯了!她一定是疯了,跟著他一起疯了!

  在连续两首安可曲後,整出音乐表演在九点半结束。

  「嗳,别忘了你的鞋,灰姑娘。」临要离开前,他半开玩笑地提醒她。

  芳岳佯怒地瞪了他一眼,低声道:「我真怀疑你是不是预谋的,让我的形象全部毁在这里啦,要是有人认出我来,那不就……」

  「那不就对你更佩服了?」则尧顺口接了过来。「你没听到刚刚站在我们後面的两个女生,吱吱喳喳地说你咧!」

  「说我?她们说我什么?」

  「说你潇洒啦、了不起啦、不拘小节啦……语气还很崇拜喔!」

  「真的假的?」嗟,她才不相信咧。

  「你不信?」

  「信,我相信,我相信那是你编的。」

  「好,那你跟我来。」杨则尧抓著她的手,就往仁爱路的方向快走,还一边四处张望。

  「嗳嗳嗳,你在做什么?」她被搞糊涂了。

  「刚刚那两个女生好像是往这个方向走啊,怎么不见人了?」他嘀咕道。

  「你要找那两个女生?」不会吧……

  他说得很轻松。「你不相信,我当然就得抓证人来啊!」

  「拜托喔,你会吓坏人家。」

  如果她突然被一个陌生人拦住,还被要求作证,百分之百会当那个陌生人是个疯子。要是那人身边还有个女伴,不必怀疑,她绝对会当那人是个女疯子!

  她不想自己被看作女疯子。

  「那你信不信?我真的没骗你啊。」他摆出无辜的模样。

  叹口气,她投降了。「好好好,我信、我信。」

  「还介不介意脱鞋这件事?」

  「好好好,我不介意。」她只是怕丢脸嘛。「不过,我要先说好喔,以後啊,最好还是先说清楚,这样我会换穿休闲鞋、牛仔裤,要不然……」目光向四周瞄了瞄。「你不觉得我们两个站在一起很奇怪吗?」

  耸了耸肩,似乎在他眼中,这根本不是问题。「你问我?我不觉得。如果其他人觉得奇怪,那是他们的事。」话一转,他又道:「但……如果你说换穿了休闲 鞋、牛仔裤,这样你看表演会看得更舒服些,ok!我知道了,以後我会记得先说清楚,今天确实是临时约的,Excuse me!」

  答案的前後区别让她心头微微一震。

  仰头望他,杨则尧总是从容自在的神情,让她不由得羡慕——她知道,他很清楚什么是他会在意的、什么是他无须计较的,这并不是容易的事。还有,他眼睛里坦荡荡的诚恳,就像是今晚无云的夜空,教她看得舒服极了,似乎有他在旁边,平时会有的忸伲、尴尬,就不再需要冶静理智来掩饰,自然而然就消融了,连带地开始直率了起来。

  「在想什么?」见她沉吟许久,则尧不禁问。

  「没,没什么。」她移开了眼,唇角忽地轻动,像星星的光芒闪过。「对了,你看人家在台上表演,会不会期待自己的演出?」

  「不会。我只当观众,不想自己是音乐演奏者。」几乎完全不经思考,他答。「父亲也好、儿子也好、情人也好、观众也好、演奏者也好,或是任何一种身分都好,老是记挂著其中的某一种,很容易累过头,只怕到最後这疲倦堆积太厚,就变成了对生活全面的麻木。芳岳,我不希望自己走到那个地步,所以不会。」

  她微怔,刹来的反躬自问来得快却面目模糊,她无法解释这番话令她感到震慑的理由。

  「嘿!怎么又发呆了?」

  她摇摇头,微微一笑。「没有,大概是累了。」

  「那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则尧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我送你回家吧。」

  「嗯,谢谢。」

  这一晚,她决定回家以後不再理睬公事包里的东西,破天荒地。

  或许,这是因为夜色太美、晚风太好、雷光夏的歌声太清悠、微光乐团的音乐加上「皮影戏」的表演太特别,这么多、这么多理由加起来的缘故吧——

  杜芳岳想。

  第四章

  「我回来了。」

  「芳姊,最近一个月,你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晚咧。」绕珍正在进行美臀操,边将脚向後、向高处伸直,边用下巴往墙钟的方向努去。

  芳岳微微一笑,没正面回答,迳自往房间走。

  绕珍立刻停下动作,追跟上。「是不是又跟他出去啊?」

  还是没回答,往後斜睨了她一眼,眸底藏有笑意。

  「不说话?好!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认喽!」绕珍不甘被人吊胃口。

  「随、便、你。」芳岳也不是省油的灯。

  「芳姊是故意的,对吧?明明知道我好奇还这样,没义气啦!」硬的不成来软的,绕珍晃著她的手臂央求著。「说嘛说嘛,芳姊,是不是他嘛?」

  前几天,她到巷口倒垃圾时,正巧看到芳姊在对街,而且身边有个男人伴著,隔著马路看不清楚,只能确定那男人颇高,据她目测少说也有一八五;等芳姊回家後,她曾经求证,得到的就是这种无关痛痒的回应,真是说有多呕就有多呕啊!

  「绕珍,你知道你的样子像极了欲求不满的女人吗?」低眼瞧瞧被绕珍摇扯的手臂,芳岳叹道。

  「不要转移话题。」她不仅敏锐得很、执著得很,而且,狡猾得很。「哎哟,不过就是个男人而已嘛,芳姊这么难解释他是谁吗?除非…芳姊心里有鬼!」

  「谁心里有鬼啊?」

  「既然心里没有鬼,那就说说看哪。」绕珍的唇边浮起了笑,既坏又甜。

  「他是……」两个字一冲出口,她立刻就知道中了绕珍的激将法,可是,真要形容杨则尧与她的关系,她该怎么说呢?不自觉地,她沈凝了表情。

  「他是怎样啊?」见她迟疑,绕珍再下苦功。「芳姊,俗话说『伸头一刀,缩头一刀』,还是别再龟毛啦。」

  「朋友。」芳岳语调冷静地吐出答案。

  「朋、友?」绕珍声音突地拔高,显然不接受。「芳姊,你在开玩笑吗?」

  「我的样子像在开玩笑吗?」

  绕珍偷觑了眼。呃……是不像在开玩笑,表情挺严肃的,但以她对芳姊的了解还有自己的直觉,他们两个之间一定没那么简单。欲知详情,岂能等到下回分晓?

  自然是要乘胜追击。「唔,他有钱吗?」

  「啊?」哑口顿住,她没想到绕珍会这么问。

  绕珍耸肩。「反正只是你的朋友嘛,那让我问问也无妨喽!」

  「至少小康吧。」

  「唔,可以。那他有车吗?」

  「应该有吧。」

  「有房子吗?」

  「舒绕珍,你别打他的主意!」芳岳当然知道她问这个的目的。

  「反正,他跟你只是朋友嘛;更何况,其他的我不知道,就身高这点来看就犯了芳姊的大忌。既然你们不可能,那就让我参考参考喽!」她说得理直气壮。

  芳姊择偶有「四不条件」——不高、不帅、不是独子、年纪不能比她小,她也有她「三子至上」的婚恋政策——银子、车子、房子,三者缺一不可,越多越好。

  听绕珍一串叽咕下来,杜芳岳静默不语,眉头微微皱起。

  「当然,如果他是芳姊的对象,基於『学姊夫,不可戏』的原则,我绝不会对他出手。」绕珍假装没注意到,软下了声音,笑得更迷人了。

  如果……杨则尧是她的对象?

  绕珍的话稀松平常,可听在她耳里,像一根细针似地,扎在皮肉上会令人惊猝跳起。芳岳下意识就是否认。「不是,他不是,我们只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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