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art?”说得容易,问题是怎么做。
“唔”小谷想了想,干脆直接举例。“譬如说,你有没注意到,原来你跟我们一样,都叫她‘朱小猪’,后来却改口喊她‘喜萌’?再来么,不晓得你有没发现,无论你是怀疑、是困惑、还是担忧,思绪转来转去,想的都是同个人?”
小谷提出的问题,是他理智运作时不曾碰触到的。唐诺再度陷入沈思。
温柔笑了,小谷在他肩头用力一拍。“唐诺,朱小猪在你心中的确实重量,可能远远超过你以为的。我说的这句话,绝非胡乱猜测。”
“或许吧。”唐诺也笑了,确实,他太习惯用理智束缚直觉了。
“佛经里有个故事,一个人中了毒箭,不先想怎么解毒,却要佛陀告诉他什么是生命的意义,佛陀告诉他,等他听完佛陀解释什么是生命的意义,人早死了;生命重在过程,而不是定义。而我认为爱情也是这样。”小谷娓娓说道。“与其用失去的痛苦来印证爱情,不如现在问清楚自己的真实心声。”
小谷的话,仿佛一阵清风袭来,终于吹散了遮断前路的迷雾,让他顿时豁然开朗。唐诺举起酒杯向他。“谢了,小谷。”
“咳,没什么啦,真正的幸福还得靠你们两个自己去创造。”
唐诺颔首,眼底露了难得的顽皮。“不过,我现在又多了一个困惑。”
“嗄?”还有啊他今晚是来当“张老师”的?
“中文系毕业的都喜欢用故事来说心事吗?”唐诺笑问。
小谷愣了下,随即明了,直接反将他一军。“嘿嘿,唐诺,老实说,你现在又想到了谁呀?要不然哪来的‘都’喜欢?”
关于他的问题,唐诺没有任何怀疑,很清楚此刻映在心湖的,有狐狸、小王子,还有她--
喜萌!
“快呀!阿诺,快开门!”她在他家门口扯嗓大喊。
几乎是立即的,门开了、唐诺出现了。
他接拿提在喜萌手上的一袋袋食物。“你买了什么啊?这么多东西。”
交递的忙乱中,不小心让四神汤腾了空,眼看那袋汤液就要洒在地板上,唐诺想也不想,马上伸手捧接。
“哎,小心,那很烫的!”喜萌惊呼。
嘶真的好烫!唐诺反射性地要抛开热源,但还是忍住了灼痛,硬是向她挤了个笑。“没事,没事。”然后飞快进屋,将所有东西在餐桌放妥。
当他安顿好那一袋袋食物,没第二句话,喜萌马上抓着他的双手去冲冷水。
“我说了,没事的。”
“少来!”用饱含担忧的目光瞪他,喜萌软斥道。“你的两个手掌都红了。”
“刚好加菜,红烧熊掌,一人一个。”唐诺佯作无事,兀自笑道。
“别逞强、别嘴硬!难不成你还以为自己真是‘阿诺’?那个生命力可比打不死的蟑螂、永远能化险为夷的大英雄?”低头,用指腹轻轻摩挲他的掌心,她说。
唐诺未作声,目光顺着她的视线,落在他和她相叠的手。霎时间,尽管水瀑不断浇淋,冰凉沁入肤骨,那掌掌交覆的温柔画面却在他心头放了火,且越来越热、越来越热
“咦?你怎么不说”
察觉他的静默,喜萌随之抬头,猛然对上一双专注凝瞅的深眸,没想到,这一瞧,眼睛就再也离不开,而话梗在喉间,连呼吸都不自觉屏紧了。
她不是没见过唐诺认真起来的模样,可她从不知道,他的认真竟有一面会散发出眩惑的危险气息,教人甘心沈沦不起。
心跳的怦怦声,越来越急、越急越响,甚至掩过了水流的哗啦哗啦,就在她耳畔恣肆张扬,喜萌窘得想伸手按捂。但唐诺仿佛猜着了她的心思,抢先一步动作,反握住她的双手,喜萌还来不及发出其他反应,他的脸便已朝她俯了过来--
然后,是唇瓣贴合、舌尖逗弄、鼻息交融,浅浅深深、深深浅浅的触碰,在翻滚如沸的情潮里,他们共偕耽溺,他们相互倚偎,他们褪尽理智,他们拥抱欲望。
此时此刻,他和她都明白,唯有将自己全然讬付给对方,那挑惹起来的狂焰才得以漫烧,不致反噬了自身,然而,燎了原的热火,又该如何才能止灭?
唐诺忘情,喜萌无备,芳容的每一处都成了他探险的领域,于是他的吻从唇到鼻端,从眼到额角,从颊到耳垂,接着往下觅去,欺吮上了她的颈项喉间
“嗯”由他唇舌撩拨起的酥痒甜蜜,自口中嘤咛而出,她剧烈地喘着。
他喷出的灼烫气息全数落在她的肌肤上,教她软瘫了骨,几乎没法站住,势必得攀住他,用手。而直觉敦促着、欲望催逼着,唐诺再按不下更多触碰的渴求,除了唇舌,势必得动用其他,如手。
就这样,两人原先交握的手不约而同松了开,就像绽放的向日葵会主动寻找阳光,他们的双手自然而然往对方的腰际移去
“唔!”蓦地,喜萌退了步、收回手,稍稍拉开了两人的距离。“等等。”
缠绵的气氛犹然旖旎,唐诺蹙眉,声嗓微喑地问:“怎么了?”
“湿了。”她缩了缩颈子,有些羞。
“湿了?”他的理智还在茫醉中,只道这话听来暧昧
“衣服湿了。”喜萌比了比他的衬衫,位置就是刚刚她手停驻之处。其实不只唐诺的,她T-shirt腰侧两边的地方也湿了。
唐诺发现后,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反正呃反正彼此彼此喽!”她朝他眨眨眼,心里觉得好笑又有一丝羞涩。
呵,谁教他们的手在水里冲了这么久,搂抱的同时可就让对方的衣服成了拭手巾;就是这冰冰凉凉的感觉唤醒了她残存的些许清明神智,否则
脑中闪过数个绮情画面,喜萌情不自禁酡红了脸。
从激情回到寻常,唐诺猛地不知该跟她说什么好,甚至连该有什么表情、手脚该放在什么位置,都失了主意。
毕竟,刚才他几乎完全抛弃了理智,在她面前简直就像个急色鬼这明明不是他第一次和女孩子接吻,怎么会落到这般狼狈的境地?
难看!真是难看哪!
“阿诺,你在想什么?”喜萌发现他低垂的视线摆过来、荡过去,荡过来、摆过去,就是不看她。
他咽了咽口水,好让自己沈稳下来。“没什么。”
她格格轻笑,凑头过去。“不是在害羞啊?”
“有、有什么好害羞的?”唐诺力持镇定。
“喔哦,可我会害羞哎!”喜萌坦言不讳,接着转了几个步子绕到他的身后,将额头抵在他坚实的后背。“你别动,听我说就好。”她的脸上带着笑,轻轻的、暖暖的笑。“我很喜欢刚刚的吻,真的,好像把我的美梦变成了真实,谢谢你,阿诺,你让我确定了这段感情不是我在唱独脚戏,谢谢。”
话到这里打住,喜萌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就这么靠着他,许久许久,就这么靠着他
她哭了,她一定哭了。莫名地,在他脑中闪过这样的念头,胸口便无法忍抑地泛起了疼,如今盘踞在他心底的不再是自己狼不狼狈的问题,而是她--要怎么做才能抚慰掉泪的喜萌。
掉泪的喜萌直到这个时候,唐诺才愕然发现,他从来没见过她掉眼泪,即便是他狠心拒绝她的那个跨年夜。
“喜萌”他唤她,低沈微哑。